太成帝對這位原配夫人是有幾分感情的,登基後追封她為淳懿皇後。見謝及音鬱鬱寡歡至此,太成帝心中生出幾分不忍,問她有什麼想不開的心事。
識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似是再也受不住某種委屈,同太成帝哭訴道:
“自搬入這公主府後,殿下日夜見不著駙馬的影子,前幾日好不容易在雀華街碰上駙馬,殿下想讓駙馬同行歸府,奈何好說歹說,駙馬就是不允,推脫說公務在身,讓殿下別煩擾他。殿下金尊玉貴,在冷風裏等了他三四個時辰,等他忙完了,殿下又差奴去請駙馬同歸,誰料駙馬甩身就走,至今未見其人影。殿下在風裏受了寒,又遭駙馬冷待,心裏想不開,所以就病成了這番模樣……聖上,您要為殿下做主啊!”
謝及音與崔縉關係不睦,太成帝也早有耳聞,隻是不知竟鬧到了視若仇寇的地步。
太成帝勸她道:“崔縉這小子是有些倔,但世家公子多少都有些脾氣,你要包容些,日久天長,總有他回心轉意的時候。”
謝及音聞言落淚,顫聲道:“父皇不如賜兒臣與駙馬和離,讓我們彼此都痛快,也省得兒臣抱著妄念蹉跎一生。”
“胡鬧,”太成帝輕聲叱責她,“大不了朕幫你訓誡崔縉一頓,讓他以後不敢輕慢你。”
謝及音歎息道:“當年為了讓駙馬娶我,您連崔老太太都搬出來了,如今崔老太太已歿,再沒什麼能讓他低頭。他對兒臣的態度擺在那裏,縱使您派人將他押回來,也不過是合歡床上眠仇侶,交頸帷中戴軟枷。您要兒臣……情何以堪?”
太成帝當然不會如此插手兒孫家事,傳出去貽笑大方,但他更不可能允許謝及音與崔縉和離,他才剛登基幾個月,人心不服,朝堂未穩,崔家是他不可缺失的臂膀。
謝及音當然也清楚這一點,抓著太成帝的袖子小聲商議道:“要不您就成全了駙馬和妹妹吧……”
太成帝臉色一沉,“皇室公主乃天潢貴胄,下降於他已是他的福分,豈能如白菜一樣任其隨意挑選?”
謝及音聞言神情黯然,似有難言之隱,識玉見機說道:“聖上有所不知,尚未搬出崔家時,奴曾竊聽得駙馬與崔夫人爭執。駙馬自恃崔家有從龍之功,欲請崔夫人入宮求您和皇後娘娘,準他與殿下和離,改娶佑寧殿下。崔夫人不同意,說什麼不能為了區區女子而置崔家於恃功自傲的險境,大丈夫當以家門為重,待他在朝中立足,什麼樣的女人要不得?”
這番話是謝及音提前授意識玉說的,卻並非是杜撰。
婚後謝及音雖與崔縉關係不睦,但崔家老小都待她客氣,她也曾嚐試做個合格的嫡長媳,直至她聽見崔縉與崔夫人的這番談話,才意識到崔家的長輩不過視她為向謝氏表忠而不得不承受的代價。
泥人尚有三分氣性,何況一國之君。
太成帝勃然大怒,他膝下尚無子,隻有兩個女兒,他可以心有所偏,卻不允許別人薄待。
謝及音沒打算將崔家怎麼樣,也明白自己沒這個分量,見火燒得差不多了,歎息道:“罷了,兒臣也體諒父皇的難處,但兒臣實在是不想忍受駙馬的薄情寡義,兒臣還這麼年輕,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縱使不和離,兒臣也想……也想……”
話音越說越低,謝及音微微垂下頭,麵上三分窘迫七分羞澀。
太成帝問她:“隻要不提和離,你想要什麼,父皇都會盡力滿足你。”
謝及音咬了咬嘴唇道:“兒臣想有人陪在身邊,紓解春夏之困乏,慰藉秋冬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