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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愣神的工夫,陸玨出手結果了那婦人,無奈那士兵已經被咬斷了喉管,斷了生息。
而那孕婦則是身下血流如注,一時間濃重的血腥味飄散了整個營地。
重明軍從不殺百姓,更別說這樣的孕婦,氣氛莫名沉凝。
有新入軍的兵卒呐呐地道:“怎麼會……她不是服下了解藥?是醫仙娘娘研製的解藥不管用了,還是叛軍弄出了更厲害的東西?”
有人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道:“沒事的,醫仙娘娘那麼厲害,肯定能研究出更厲害的藥。”
也隻能是安慰罷了,眾人都已經收到了軍命,再過不久就要發動總攻,再沒有轉圜的餘地——醫仙娘娘並不是真的神仙,不可能在這樣緊迫的時間裏配出新藥。
紛亂之際,陸玨吩咐下去,停止從彭城拯救百姓,也不許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當時,重明軍上下都在氣憤地咒罵叛軍,可陸玨卻隻覺得慶幸。
慶幸這孕婦沒送到江月跟前。
隨後,他便立刻縱馬趕向流民營地,確認那一批早些過去的流民中沒有出問題,便立刻著手安排江月離開。
就算是他心思卑劣吧,不想江月看到他屠殺百姓的模樣——是的,從那時起他便沒準備讓最後一批彭城百姓活命。
可未曾想到,方才到斥候來報,暨城的人手久未等到江月入關,派人出去尋找,尋到了昏睡成一片的齊戰和珍珠等人。
江月下落不明。
能做到這種事的,除了衡襄,陸玨想不到第二人選。
或許是自責,或許是因為殺了太多人,今夜的陸玨隻覺得莫名的煩躁。
強烈的,洶湧的煩躁、嗜殺感,幾乎要把他的理智湮滅。
這時候,陸玨也有些分不清了,到底是跟一開始似的,擔心熊峰等人對百姓手下留情,所以由他出手,還是隻因為,他想殺人,想紓解那莫名的情緒……
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江月還在等著他。
勉強穩住心神之後,陸玨沒再停留,翻身上馬,“熊峰、齊戰的人隨我走,其餘人留下看守平民。若有異動,格殺勿論!”
“是!”
馬蹄聲和腳步聲響成一片,繼續目標明確地朝著江月和衡襄所在的大宅來。
很快一行人抵達宅邸外頭,此處漆黑一片,又是丘黎族的老巢,陸玨也不敢冒然硬闖。
他在院牆前勒緊韁繩,停下馬來,然後揮手示意,讓身後隨行之人也一並停下。
“衡襄,交出江月,我可保你不死!”
衡襄手持一柄長劍,橫在江月頸前,拖拽著她出了角樓。
院牆不比城牆寬闊,逼仄窄小,稍有不慎,就會跌落。
衡襄卻並不去看腳下,隻大笑道:“陸玨,一個時辰之前你還同我說,我不配與你談條件。怎麼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你就轉變心意了?”
院牆下頭,火光的照耀之中,少年皇子半邊臉頰之上,沾染著不知道屬於誰的鮮血,本是清俊昳麗的容貌多了一絲妖冶靡豔之色。
他狹長的雙眼滿是怒火,卻隱忍不發,隻是鷹隼一般看著挾持著江月的衡襄,尋找破綻。
沒有等到他的回答,衡襄也沒有執著再問,自顧自地輕笑道:“可惜啊,我活夠了,並不想同你談什麼條件。死便死了吧,起碼還有你在意的醫仙娘娘和我作伴呢。”
每說一句,他手中長劍就陷入皮肉一分,很快江月的衣領處便鮮紅一片。
冬夜裏,呼嘯的寒風驟起,少女鵝黃色的裙擺被揚起,像隨時會翩然離去的蝶。
三城的天氣總是與眾不同,連衡襄都沒分心去關注天象,隻江月感應到,這方世界的大劫,將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