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他們就在她身上試過各種法子。可這女人聰明,狡猾,套不出話,還無牽無掛,什麼都觸不動她。
可如今,他們卻像是忽然就開了竅。
“我聽說,你養了隻老虎。”邢老四道。
豔娘像是驟然間愣了一下,又好像並沒有。
她忍著渾身的疼,揚起笑臉,道:“是呀。養老虎可威風了。看軍爺這般英武,更該養個大老虎,多襯威風呢。”
“那老虎,不如把皮剝了給你看看?”
“哎呀,那多可惜呢。”豔娘看上去仿佛是很不樂意,卻又有一種顯而易見的並無所謂,道,“那麼大的老虎,我養得多好呢。賣出去也能賣個好價錢,剝皮才值幾個錢呢。”
“這麼說,那老虎如何,你都沒什麼所謂?”
“那怎麼能沒所謂呢。”豔娘笑道,“養了好幾年,舍不得呢。”話是這麼說,她看上去卻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所以,就算弄死那老虎,也不過是白費工夫,對她根本無甚所謂。
邢老四看著她,卻並沒有被她的態度所牽引。
“這地方冷吧。”他笑了笑,笑容在一個不苟言笑的鐵漢臉上,顯得有些詭異,“給你張虎皮暖暖。”
“那可得多謝軍爺了。”豔娘笑著回應。
她就被帶到了外頭。
天牢的外頭放了個大鐵籠,裏頭裝著的就是她的老虎。
那老虎並不親人,見誰都凶神惡煞,個頭又大得不行,駭人無比。
唯有見她,這麼個老虎就像變成了小貓,隔著籠子就想去頂她,伸著舌頭非要舔她。
豔娘被推到了籠子前頭,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揉了一把巨獸碩大的腦袋。老虎便扭過頭,把她的手心舔得癢癢的。
她便笑了起來,道:“把你的皮剝了,給姐姐做個毯子,好不好?”
那老虎像是聽得懂人話,又像是聽不懂。它在籠子裏頭歪了下腦袋,好像是在理解她的意思,又理解不了。
所以,它就放棄了,又伸著舌頭,要去舔她。
有人抽刀,走上了前去。
那刀鋒映著陽光,冷得刺人。
豔娘就看著那刀光逼近籠中的老虎,臉上一直顯得遊刃有餘,甚至饒有興致,好像真的很需要一條毯子。
直到那淩厲的刀光真的觸到了老虎的身上。
“——住手。”豔娘忽然開口。
她並不尖利的指甲,已經悄無聲息地戳破了她的手心。
她帶著極其不易察覺的顫唞,開口道:“住手。”
邢老四便真的如她所願,收了手。
“你的主子現今在哪兒?”
豔娘卻答不出。
那刀光便又向老虎逼近了。尖銳的鋒刃刺入被養得油光水滑的皮毛,激起震耳欲聾的虎嘯。
很疼吧。
一定很疼吧。
“住手!!!”豔娘歇斯底裏。
“你的主子,現在在哪兒?”那刀便又停了下來。有人再次逼問於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豔娘滿臉是淚,盯著她的老虎,片刻也無法移開視線。
“你怎可能不知!”有獄卒高聲訓斥她,“那攝魂者遮遮掩掩,必定是因當麵衝突無甚自保之力。你的異能是瞬間移動,簡直是他天定的保命神符。你怎可能不知他的行蹤!”
他說的沒錯。
溫止寒的能力是攝魂,並將人的精神存入借助此人精神而生的精神世界。這能力自然有許多大用處,卻絕無法自保。一來,是因為溫止寒攝魂有條件,需直接接觸某人,不可能忽然大範圍攝魂。二來,人一旦意識到自己是被攝魂了,便可以依憑自己的意誌回到自己身體。畢竟,那才是精神本應待的地方。隻是被攝魂的人通常都意識不到自己被攝魂了,因為精神世界正是借助他們的精神所構建的,會與他們記憶之中的真實世界別無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