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樣辛苦,齊家那下人一笑,更加成竹在胸似的,把他叫了過去。
元笑不明就裏,擦著汗過去,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大戶會找他有事。
那人見他過來,還沒說話,先掏出厚厚一遝銀票來。
……夠元笑兄妹過上一輩子。
不用再辛苦,不用再拮據,好好過上一輩子。
元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把元姑娘嫁於我家公子吧。”那人道,“不白要你的人。姑娘進了我家門,這些就都是你的。”說著,他晃了晃手裏的銀票。
元笑看著那遝銀票,隻覺得麵前的事太過荒謬,他竟不知該從哪裏先開口。
遲疑了一下,他問道:“此事該去和無憂商量,要無憂答應才是。為何來尋我。”
“元姑娘自是和我家公子兩情相悅的。我家高門大戶,公子風流倜儻,豈會強迫女子?”
無憂……是樂意的嗎?
元笑忽然覺得心裏很難受,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他隻是……很難受。
“——元公子?”見他遲遲不回話,齊家的人催促,“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啊?”他又抖了抖手裏的銀票,引無數路人直勾勾地盯著看。
那可真的是……很大很大的一筆錢。
沒有什麼能討得所有人的歡心。唯有金錢,引世人追逐,無人不愛。
“說來,”齊家人又想到了什麼,“我們府上可有個神醫呢,尤善治燙傷。多陳多嚴重的傷疤,讓他一治,光潔如初。”他看著元笑臉上的疤,臉上帶著的元笑熟悉無比的排斥和厭惡。所有人見到他的臉,都是這樣的反應。
“這疤一去,元公子想必也好過得多吧?”
數不清的錢。
還有光潔如初的臉。
他的人生,將走到截然不同的地方。
齊家人看著他的眼睛,等著他雀躍,等著他按捺不住,等著他接過錢去。
元笑卻隻垂下了眼,忽然低低地開口,道:“為何……未見三媒六聘?”
“啊?”齊家那下人想也沒想到,這麼一圈話下來,他竟隻想問這事,“這……納妾哪有什麼三媒六聘?”
“妾?”元笑一愣,驟然抬高了聲音,“要無憂——”他根本說不下去。
他本想,若是無憂願意的,他也無甚理由去攔。
隻要無憂樂意,隻要無憂高興,他……真的無甚理由阻攔。
誰知——
元笑變了臉色,極少見地動了怒:“要與我妹妹成婚,不如先學學如何尊重她。”
說完,他猛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留下齊家的下人,擎著厚厚的一遝銀錢,令無數路人垂涎。
*
元笑心中有說不出的惱火。
其實,按常理來說,“寧做富人妾,不做窮□□”。尋常人家的女兒,能拿去給齊家做妾,也是天大的福氣了。
可這樣的“常理”,一刻也未曾在元笑的腦中出現過。
他隻覺得惱火。
說不出的惱火。
竟要無憂做妾。
做妾,自然沒有三媒六聘,甚至連婚典也沒有。一輛小轎從側門一進,就完事兒了。
是以妾不是“娶”,而是“納”。所謂納妾,不過買賣罷了。甚至納過了的妾,依律也可自由買賣。
會說話的貨品罷了。
合著齊家拿著那些錢,是來買人的?
買無憂?
來買無憂?!
他心裏噌噌冒火,隻覺得自打出生以來都未曾如此惱怒過。
竟來買人……無憂是他買得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