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寸步不離,否則小孩子也許會消失在眼前。
真是一場噩夢。
一環接一環,直擊他心中長久的忌憚之源。
裴玄揉了揉自己皺起的眉心,凝目養神。
也許是他心緒起伏過多,他聽到了一點動靜,儼然是久違的心魔。那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再度在他心底響起,說了話,知曉他有了牽掛,不再勸他毀了這雞零狗碎的人世。
心魔說的是:“你的崽那麼弱,你放心嗎?”
自然不放心。
“他是練氣期,你是渡劫巔峰……你們之間的差距如隔天塹,你要守著他一輩子嗎?”
這心魔又來隨隨便便幹擾他的思緒了。
這一問,卻問進了他的心底,裴玄心裏清楚,孩子在,他是不會隨隨便便飛升的。他走了,葉清怎麼辦,會不會受欺負。他絕對不會允許這種可能性發生。
裴玄眼裏聚起淡淡睥睨之色:“自然要守著他,我會壓製修為,不會輕易飛升。”
更何況,他目前的修為是元嬰境之後更上一層樓的境界,葉清是練氣期又如何,他們之間的差距不算天塹,還是有一同飛升的可能性。
霧裏看花終隔一層,他一腳踩入了心魔陷阱。
心魔大笑:“你怎麼是化神境,你是渡劫巔峰啊!他是練氣期,你是渡劫巔峰啊!”
在旁人聽來,這一串話古怪沙啞,如魔音繞梁穿透而來,說得莫名其妙。
裴玄的心髒一瞬間跳停,那份冷淡之色散去,他明白心魔嘲諷大笑之下的含義——
噩夢醒來,心魔消失。
終將墮魔的藍衣修士垂下眼眸,心髒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牢牢攥住,原來觸手可及的東西,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恰在此時,葉清落下了最後一筆。
少年似乎自滿於自己繪畫天賦,孤芳自賞,足足欣賞了好一會兒,才又拿起一張白紙覆蓋在這張畫上,然後開開心心地將畫作卷起來。
裴玄也靜靜注視了他一會兒,他開口,“清清,你畫了我。”
葉清點頭:“是啊,我畫的都是爹。”
“那你的畫,為何沒有給我看……不是送給我?”清清你打算給誰看。搖曳的燭火下,少年魔頭一雙墨玉般的眼睛,與畫作上的人如出一轍。
裴玄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很清楚,再不看的話。看一眼,少一眼。
葉清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給你呀!給兩萬年後的你!”
他這段時日,畫了少年裴玄的許多畫像,畫作有靈,能留住一位藍衣修士年輕時最出眾、風光霽月的樣子。
等他回家了,要把這些畫送給爹!!!誰能說,這不是最好的禮物!!!
裴玄臉色沒變,他淡淡道:“原來如此,給他,不是給我……”
這句話葉清聽得不是很明白,“就是給爹你的呀。”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知父莫若崽,葉清敏銳地感受到,裴玄的心情出現了紊亂,他心底非常詫異。他說錯什麼了嗎?
沒等好孩子慢慢品出這話言語下的深意,裴玄又道:“清清,你要走了嗎?”少年魔頭的目光緊緊盯著他,這一問話直白又幹脆。
寒鴉心驚肉跳。
因為它感覺那主人問的其實不是,“你要走了嗎”,而是“你要拋棄我了嗎?”。明明是世間最冷酷無情、殺人如麻的魔頭,這話問的,好似一隻折翼難飛的孤雁。
葉清一向是遲鈍的,他沒聽出來,他點了點頭,“我必須走啦。”
這鬥轉星移的禁術,能令他越過兩萬年的滄海桑田,卻有一個弊端!時間線不穩定,他不能離開太久。
他之前進入玄靈秘境,與天道在世界盡頭的歸墟待了幾日,一出來就看到他爹率領三萬萬上古妖魔攻打歸元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