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深厚絕頂實力的修士,走到哪裏都引人側目。

不過,他生性睥睨,從未把對方放在眼裏。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不對勁,對方好像有點強。

藍衣修士手裏執劍,朝他一瞥,氣勢凜冽至極,優越臉龐如同雕塑,臉上的神態很平靜,卻莫名給人一種不寒而栗之感。

“你敢動他。”

隨著這一字一句,這份寒意更深,似深入骨髓無法拔除。

表麵是風光霽月的仙門修士,在葉清麵前極力掩藏的煞氣徹底流露出來。不是一般的煞氣,而是葉清出現之前,早已累積太多的血腥之氣……

一劍出,殺氣衝天。

浮黎大吃一驚。

他化為原形,他飛得很快。這是一條龍,龐大得幾乎遮天蔽日。天地間十分遼闊,兩岸景物飛速倒退,他以為他能逃掉,可是一回頭,依然是那雙冷酷無情的黑眸以及獵獵翻飛的藍衣。

隨著一劍劃來,天地間噴濺出萬千血液。

巨大的龍身撞在了城池之上,地上一片顫唞。他勉力支撐起來,拚命捂住傷口。天空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霧混著鮮血,飄散氤氳在整座城,渾身鱗片沾到了江河泥濘,似乎整個天地潮雨都在為他悲痛哀歌……

一根龍角,落入了江河之中。

那個人離他那麼久,又那麼遠,消失在雨幕裏不曾察覺什麼,也從來未曾回頭多看別人一眼,他不甘地合上了眼。

葉清隱隱約約聽到了龍吟聲,仿佛有人在呼喚他,一回頭除了浩浩蕩蕩的雨幕,什麼都沒看到。

葉清這時才想起來。

他為什麼會回到兩萬年前,他在雪山被一條龍質問,可是來了一趟,他依然沒找到原因呢。

葉清大惑不解地皺了皺鼻子。

第125章

葉清要離開,不是沒有任何預兆。

首先是葉清突然開始頻繁作畫,手執靈墨筆,畫了許多東西,寒鴉湊頭一看。層層疊疊的畫紙上,第一張是裴玄淩空一瞥,容色英氣不凡。

第二張是背影,藍衣修士緩緩而來,烏發一絲不苟束起,脊背挺直如利劍,氣勢巍峨如高山。

第三張是思過崖底,裴玄身形清瘦,麵容模糊不清,周身泛起黑氣,一隻通體黑色的紅眼烏鴉落在肩膀。黑與紅的色彩交加觸目驚心,本是一副極為可怕的場景,也許是作畫人的心情不同,黑夜給了魔頭深淵一般的顏色,在作畫人筆下,裴玄並不恐怖……

第四張……

第五張……

總之,這些畫或靜或動都是同一人。

足以說明了許多東西。

人之將走,自然要留下一些東西。

這幾日裴玄也做了夢。

常言夢是一種提醒、警示。

他夢到了自己從一張空空蕩蕩的床緩慢睜開眼,他身邊沒有人,沒有幼崽溫暖、馨香十足的體溫,幼崽似乎離開很久了。一種老父親專屬的孤寂猝不及防湧了上來。

床榻意味著什麼,就像一隻雛鳥築巢的地方,而這隻鳥卻不知何時離開巢穴了,杳無音信。

轉瞬又是一場夢。他牽著幼崽的手,掌心牢固地覆蓋,幼崽乖乖被他牽著,朝他仰著一張可愛如仙童般的臉蛋,說:“我最喜歡爹了”。

裴玄見不到夢裏自己是什麼反應,也許會淡淡一笑,以為這一牽會是永遠。

誰知下一刻,幼崽似乎看到了什麼,嘴裏“哇”了一聲,眼睛裏冒著小星星,掙脫了父親的手,像是在追逐什麼,朝遠處的雲州城跑去。

他落了單。

也許小孩子的心性就是這樣,永遠對新地方心生好奇,遲早會脫離他,向往更繁華的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