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回想起顧溪眠昨晚讓她不要來看她的話語, 卻還是忍不住靠近房門,出聲道:“顧溪眠, 你怎麼樣了?要不要喝點水?瓶裝的,就放在門口。”
聲音落下, 沒有傳來回應。莊遲幾乎快要把耳朵貼在門上,卻隻聽到一片沉寂。
她無法, 又等過一段時間, 眼看著天色已經昏黃, 到了平時顧溪眠該放學的時候, 她又站到顧溪眠門口, 看著仍沒被拿進去的水, 心急如焚:“你、你今天得吃點東西才行,都這麼久了,身體會扛不住的……不然我去給你拿點水果來吧?洗好切好之後很方便吃的, 你到時候自己開門拿進去就好,我不看你, 好不好?”
屋內依然沒有傳來任何回話聲,但莊遲聽到了些微的動靜,隨即門板上傳來沉悶的一聲咚,感覺像是顧溪眠丟了個什麼東西過來砸在門上。把貼著門的她嚇了一跳。
……看來是惹她煩了。莊遲隻好又暫時離開。這次等到了夜裏,十一點多時整個屋子裏的其他人已經睡去,客廳的燈被關上,莊遲獨自坐在沙發上,夜色沉沉,萬籟俱寂,她卻全無睡意。
即使已經收到過明確的拒絕,但莊遲終於還是第三次站到了顧溪眠門前,四周都靜悄悄的,她在一片黑暗裏無聲地抬起手觸碰門扉,掌心冰冷,像是在觸碰厚重到化不開的堅冰。
“顧溪眠,”莊遲輕聲開口,她隻覺得自己過往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樣無力的時候,喉頭堵得發慌,讓她的聲音都維持不住穩定,想說的話有好多,最後先說出口的卻隻有一句,“……對不起。”
是在為什麼道歉呢,或許是為接二連三地來打擾她,又或是為了那些說不出口的根本原因。總之莊遲忍不住生出龐大的歉疚,她當然不想要看到顧溪眠痛苦,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她是不同世界的來客,是連開門都做不到的幽靈,是讓顧溪眠這樣痛苦的始作俑者,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她當初設定成S級Omega的時候想法很輕率,隻想著顧溪眠該是最好的等級最高的,完全沒有去想過S級較其他級別會在易感期更辛苦之類的事。莊遲在過去的時日裏有所意識,關於她沒有在小說裏提及的部分,這個世界會以合理的形式去自行進行填補,也就是說——
——如果她那時想到了就好了。莊遲想。如果她那時在書裏詳細寫了S級隻是在信息素上比其他級別更強之類的描述就好了。那顧溪眠現在就不會……
說出這樣的致歉隻是由於自己的心緒難平,莊遲沒抱著這次會得到顧溪眠回應的希望,甚至做好了會再被砸個什麼東西趕走的心理準備。但出乎她意料的,她這次不僅沒聽到有東西被扔過來的聲音,反而聽到一點隱約的腳步聲,像是屋內的人在慢慢向房門走來。
然後房門倏地被打開,門後是一天未見的顧溪眠。
房門打開的同時,內裏屬於顧溪眠的氣息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撞了莊遲滿懷。信息素不會隨著年齡變化,莊遲聞到的依然是記憶裏熟悉的氣味,而或許該說一句幸運,她眼下的形態似乎並不會受到顧溪眠信息素的影響,沒有難以忍受的熱意燒起,也沒有生出無法抑製的欲望。這還是第一次,她能以這樣正常的生理狀態聞到顧溪眠的氣息,清甜而冷淡,像在擁抱三月的春天。
莊遲看著顧溪眠,看她泛白的唇,潮紅的麵色和額角被細汗沾濕的發絲,本就清瘦的人如今更是顯出不勝風似的弱態,較之昨日不知憔悴多少,就隻有那雙眼睛還依然撐著,在黑暗裏一如既往地平靜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