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陽王府換了新的牌匾,為瑞安王府,這瑞安王,便是小王爺安兒。雖不過幾個月大的孩兒,但夜雍還是賜了封號。
他留不住莫梨兒,以安兒為由亦留不住她,她是鐵了心要離開的。
他問她安兒當如何?那畢竟是夜桓唯一的親生骨肉,身上流的是皇家血脈,當留在京城,留在王府長大的。
她是瑞安王府的太妃娘娘,小王爺的母妃,安兒要留下,她又怎能一走了之?瑞安王府尚需要一位當家主母,在小王爺成年前來操持著王府的一切,她的無端離開肯定會引來一堆無端揣測,不過巧在,莫芸兒知道她想走,便主動來找她,希望莫梨兒能把這本該屬於她的位置還給她。
現在知曉她們是雙生姐妹的人並不多,莫芸兒所遭遇的一切,亦讓她對男人失望透頂,她也不想在愛上一個人,若是莫梨兒不想要這王府的一切,那麼她要。
留在尚書府或讓父親在為她物色一個男人嫁過去,都未必能過的好,可若能在這瑞安王府當當家主母,那便是一世不愁了。
莫芸兒向莫梨兒保證,自己一定會對小王爺視如己出,畢竟她自己也沒有孩子,以後也不會有孩子,那麼安兒便是她的孩子。
正好,她的離開,可以成全自己的胞妹。
從此這瑞安王府的當家主母還是莫家獨女莫芸兒,而她,這兩年不過是做了一場夢,夢該醒了。
莫梨兒離開的時候,隻帶了一個丫鬟,清霜。
她本有意獨自離開,但清霜卻跪下求她,希望莫梨兒能夠帶上自己,讓自己照顧她,清霜說,在過兩個月,她的身子不那麼方便了,是需要一個人來照顧的。
莫梨兒心裏也舍不得這些丫鬟,但芝瑾的死,對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所以她隻想擺脫這京城裏的一切,但清霜如此,莫梨兒還是心軟的帶上了她。
京城下起了大雪,整個皇宮都被皚皚白雪覆蓋,夜雍站在宮闕閣樓之上,雪落滿了他的肩頭,可他卻渾然不知一般,盯著眼前的一片蒼茫,一雙總是淡然卻又含笑的眼,此刻好似落滿了寒冬臘月的飛霜,落寞而蒼涼。
身後的殿內,桌案上擺放著莫梨兒命人送還回來的冰魄珊瑚,本就寒冷的冬日,這冰魄珊瑚往那一擺,屋內即便燒著炭火,也絲毫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東市的懷廊橋上,一女子撐傘立於橋上,她身著一襲素衣,卻披著豔紅如火的鬥篷,在這一片蒼茫的白色之中,倒添了一抹顏色。
她目光清明的看著前方,好似要將這兩年來,在京城發生的一切都看穿,看明白,再仍下。
很快,清霜便帶著馬車來了橋頭,她提著裙擺跑過來,“小姐,東西都買好了,馬車也找到了。”
“好。”莫梨兒最後看了眼這京城的景色,同清霜過去上了馬車。
車軲轆壓在雪地裏,留下兩道深深的痕跡。
清霜遞給莫梨兒一包酸棗子,笑著問:“小姐,我們要去哪?”
莫梨兒接過酸棗子,拿了一顆放入口中,“一路走,一路看,若到了一個我們喜歡的地方,就在那裏停下。”
“好啊!”清霜很開心,也充滿了對她們將要落腳的地方的期待。
入了夜,馬車到了一間驛站停下,清霜先下馬撐開了傘,莫梨兒才從馬車上下來。
住進房中,一陣陣寒風從開著的窗口灌進,有些冷。
清霜在安放行李,莫梨兒便過去關窗戶。她剛關上窗戶,正對麵的那間客房窗戶卻恰好打開了,站在窗前的人正是別言。
他臉色有些蒼白,微抬頭看著漫天大雪,夜風從窗口灌入,可他卻絲毫不覺得冷,而是就窗邊坐下,拿起酒喝了幾口,最後含了一些在口中,然後撩開衣服,露出腰上一道較深的傷口,皺著眉頭就將嘴裏的酒噴了上去。
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他咬緊牙關,拿起旁邊提前準備好的布開始包紮。
處理好了傷口,他才將窗子關上。
夜幕越來越深,客棧房間的燭光一盞盞的滅了,似乎除了雪落的聲音,再無其他。
二更天的鑼聲響起,驛站突然出現了一群穿著夜行衣的人。
睡夢中的莫梨兒察覺到了一些動靜,睜開眼,警惕的坐起。她拿起鬥篷披在身上,小心翼翼的下床,拿了匕首走到門邊,背對著門,聆聽著外麵的情況。
清霜這丫頭睡得熟,似乎完全沒被外麵的聲音吵醒,仍舊發出輕微的鼾聲。
那些人似乎不是衝著她們來的,因為她聽見對麵房間傳來了打鬥聲。
打鬥聲持續了一會兒,她就聽見箭聲,好似有數支箭一同放出,穿過了門窗,發出悶響。
很快,那些聲音就消失了,黑夜又恢複了平靜。
對麵房間裏,別言跪在地上,手中的劍沾滿了鮮血,周圍是數個黑衣人的屍體,而他身上,則被數支利箭貫穿,鮮血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