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瑞陽王府的府轎就停在了公主府外。
莫梨兒見到夜宜姍的時候，夜宜姍仍舊是一身明媚的鵝黃色衣裳，可她臉上卻不見了曾經的高傲和朝氣，反而顯得落寞而悲涼，眼眶微微泛紅，好似哭過很久的樣子。
想到北夜國與南楚國和親的事，莫梨兒幾乎肯定夜宜姍這般難過，是因為她不僅不能跟顏逐月廝守，還要嫁到南楚國去和親，對方不是年輕的皇子，而是個年過半百，隨時都有可能走了的老頭子。
“你怎麼來了？”夜宜姍的聲音有些沙啞，沒什麼情緒，大概是應了那句哀莫大於心死。
看到她這個樣子，莫梨兒心裏很難受，“我跟你一起去向陛下求情，求他在和南楚商議，看能不能換一個和親的人選。”
“心死了，這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若還能為國做出奉獻，何樂而不為呢？”夜宜姍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似乎已經無所謂了。
莫梨兒不明白她為何這般悲觀，直到夜宜姍說顏逐月已經死了的時候，她才明白了那句“心死了”是什麼意思。
莫梨兒不敢相信，她記得那次推翻夜羿的時候，顏逐月都出現過，這之後京城也沒有出過什麼大事，他又怎麼會突然死了？
顏逐月是昨晚死的。
他怕北夜國和南楚國達成和親一事，便去懇請夜雍，他並非一定要和夜宜姍在一起，但他不希望夜宜姍嫁給南楚國的老皇帝，而且，夜雍曾也答應過他，會放他走。
夜雍給他派了任務，讓他去殺一個人，算是給他的最後一個任務，隻要他殺了那個人，夜雍會讓他跟容安公主走。
去執行任務前，顏逐月來見過夜宜姍，因為南楚國來使白天就會在朝上跟夜雍談和親的事，所以顏逐月殺那個人的時間隻有一夜，若是他一夜未歸，那就是任務失敗了。
顏逐月抱著夜宜姍，讓她等他。
夜宜姍一夜未眠，從不信佛的她都找來經書，在書房抄了一夜的經書了，可抄到天亮，等來的卻是顏逐月的噩耗。
顏逐月死了，而他要殺的那個人卻逃了。
顏逐月的身手莫梨兒是見過的，她真難以想象，京城有誰是他的對手？又有誰是夜雍現在必須殺的人？
看到莫梨兒悲傷又不敢相信的目光，夜宜姍像是沒了靈魂一般，毫無生氣道：“利刃。”
“……”這個名字，就如他的名字一樣瞬間貫穿了莫梨兒的心髒，讓她整個人都顫栗起來，臉上的血色褪盡，仿佛身體裏的血液都在倒流。
利刃？！
別言？！
夜雍讓顏逐月去殺的人，是別言？！
如果是別言的話，顏逐月的確不是他的對手，可是為什麼？！夜雍為什麼要讓顏逐月去殺別言？！明明……明明最後是別言替他立了大功，是別言殺了林南遠，拿了虎符交給他，那天進宮別言也跟他去了，去保護他了，為什麼……？！
莫梨兒的視線被淚水模糊，看著夜宜姍那雙空洞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夜裏，她去天牢看夜羿時，夜羿說過的話。
那句她因為悲痛而未聽進去的話——嫂嫂要不要跟我賭一把？很快，那些替十三哥做過不幹淨的事的人，也都要死。
難道……夜雍是刻意的？
他要殺的不止是別言，而是……連顏逐月也要一起殺？
不！不會的！夜雍他不會這麼做的！
莫梨兒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滾落，氣氛壓抑的仿佛讓人窒息，她深呼吸一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一些，可緩緩吐氣時，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我去見夜雍……”莫梨兒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夜宜姍看著她的背影，眼淚忽然就滾了出來，曾經明亮的眼睛在也沒有一絲光芒，隻剩下空洞與死寂。
那時候，顏逐月答應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那幾年終於沒有白等，她總算等到了他，打破了世俗的一切，不顧一切的等到了自己心愛的那個男人。
她以為自己總有一天能穿上嫁衣與他拜天地，可她等了那麼多年都等過了，卻沒等過那一夜……
顏逐月，你個騙子！
驕傲如她，都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恨不得隨他去了，可她知道自己這副失去靈魂的身子還有用，所以再等等吧，還沒到自己該死的時候。
夜宜姍去了後院，後院的幾顆花樹都枯了，冬日寒冷的風吹來，徒增一絲悲涼。
皇宮，莫梨兒幾乎是一路跑去見夜雍的。
她見到夜雍的時候，夜雍正在看這段時間的奏折，有不少都是關於淮江洪災和南楚國衝突的，這是現在最重要的兩件事。
聽見推門的聲音，夜雍抬頭，就看見了莫梨兒。他本來是歡喜的，可看見她悲傷的表情和含淚的眼睛後，又變成了擔憂。
放下手中的奏折，夜雍起身向她走去，莫梨兒也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