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嵐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攥緊了沈姝的手,似是給沈姝信心,卻更像是給自己信心,“會在裏麵的。”
沈姝看著眼前皚皚的白雪,“嗯”了一聲。
沈姝又抿了抿唇,“長寧是太子的人,他會虐待他嗎?”
這下,長嵐也不知該怎麼回了。
宮亂之日,太子從密道逃跑之後便徹底沒了影蹤,沈驍派人找了他許久都未找到他,隻能任由這隱患繼續埋著。
沈姝沒聽到回應,有些恍惚,垂下眸子看了許久白雪後,忽然開口,“若是長寧虐待他,我們就把他搶回來。”
這山路實在是太難走了,沈姝還懷著孩子,隻走了半個時辰便再也無法忍受,靠在一棵樹旁,幹嘔了起來。
她已懷孕五個多月,孕吐隻比剛開始的時候更厲害,每日吐到連長嵐都心疼,待她吐完之後堅持要將她抱上山。
沈姝將頭靠在長嵐的懷中,聽著她腳踩雪地的“嘎吱”聲,又一次強調著開口,“一定能找到阿執的。”
“我是他的妻子,我要帶他回家。”
……
今日無風。
林執忽然吵著管長寧要紙筆,長寧不堪其擾,昨夜連夜下山,給他找了紙筆。
他於是認真的坐在桌前,去寫字。
他的字向來好看,筆走龍蛇,鐵畫銀鉤,一旁的安安看呆了,一直盯著他看。
等到寫完,他將那字折好,四下環顧之後,放在枕頭下,隨後忽然起了身,出了屋。
這深山之內沒有白梅,他無景色可看,於是——
他去垂下眸子,看了許久身側的小女孩將雪球團成一個個小球,隨後按照順序擺放在麵前的雪地上,看了整整一上午。
直到那小女孩雙手都被凍的紅了,才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去拽了拽他的衣角。
她剛玩兒了許久雪,手上都是冰雪因體溫融化而產生的水漬,於是在拽林執衣角的時候,那水漬便自然而然的蹭到了林執的衣服上。
他並不生氣,隻蹲下身子來,拿了一張帕子,去擦小姑娘滿是水漬的手。
長寧耐心少,當初也隻是因為安安總是可憐兮兮的纏著他,才生出了惻隱之心,將她帶過來。
林執醒來之前,他尚且管管小姑娘,林執醒來之後,就直接將她交給林執帶了。
小姑娘眨巴著眼,見到手上的水漬幹淨了,又拽了拽他的袖口,“哥哥……冷……進屋……”
林執垂眸看著奶聲奶氣的小姑娘,“你先進屋。”
安安歪著頭思索了片刻後,才算是理解了他說的話,搖搖晃晃的自己進屋了。
就在此時,山上起風了。
他皺了皺眉剛要進屋,便忽然看到了遠處忽然出現了,不同於白的另一種顏色。
與此同時,沈姝被長嵐放了下來。
地上的雪很深,她被長嵐扶著,低著頭去注意腳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一陣風吹過,將她頭上的發吹到了眼前,遮擋了她的視線,她於是抬起頭來,想用手去將它們重新整理到耳後。
就在抬眼間,她看見了站在前方的,小小的人。
雖那人小到她看不清臉,她卻還是直覺他便是她想要找的人。
她想要跑過去,腳下的雪卻實在太厚,於是她站在原地不動,忽然張口去喊,“阿執!”
那人果然回過頭去看她。
她頓時濕了眼眶,想要朝他走過去,卻已無法邁動步子。
相遇的路,她已經朝他走了九十九步。
最後一步,她忽然不想自己走了。
於是她站在暖陽裏,亦如在去年冬日兩人互相依偎的那些個日日夜夜裏,期盼的朝他伸出手。
“阿執,過來接我。”
下一刻,林執忽然衝了過來,將她抱在懷裏。
沈姝緊緊的摟著他的背,將臉埋入他的懷裏,用滿是哭腔的聲音對他開口——
“阿執,我懷孕了——”
“阿執,我來接你回家——”
林執壓抑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對沈姝虔誠的,說了一聲“好”。
就在此時,屋內的安安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雪太厚,她又個子小,她直摔了好幾跤,沾了滿身雪,才來到了兩人麵前。
她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忽然朝她伸出了手,“姐姐,抱……抱……”
沈姝還在林執懷中,她抬起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
她嗔怪的開口,“阿執,身邊還有孩子呢。”
他這才不舍的放開她,沈姝於是蹲下身子,去將她身上的落雪抖落在地上,隨後將她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