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雲野心情頓時很糟糕,但臉上沒表現出來。龍哥好不容易打聽出張晨光的行蹤——他就在韓達生帶著的那群登山客中,這就是她為什麼一路跟著他們車隊而來的原因。

張晨光等人雇傭的登山協作之一,一個叫做普蘭的中年漢子對隨後趕來搜尋和救援的公安和武警說,他們因風雪太大而失散,回撤至C1營地後清點人數,才發現張晨光不見了。普蘭說,自己曾聽說張晨光不是第一次登玉珠峰,所以對他比較放心,隻是沒想到在暴風雪中他居然是唯一一個遇險的。

韓達生當下恨不得磕長頭給張晨光祈福,倒不是擔心其安危,而是這種事對他們車隊以後的生意影響很大。

西藏、新疆、青海等地麵積廣大,自然與人文風景不同於東部地區,每年吸引大批遊客,於是催生出這樣的車隊,專門滿足半自助旅友。他們可以按照你的線路充當司機,也可以司機導遊兼做,避開“上車睡覺、下車拍照”的旅遊團。

韓達生做這種生意,雄鷹俱樂部也做這種生意,有著越野探路為基礎的他們比旅行社的導遊更了解這片土地。

既然是做生意,就怕遭一丁點血光。登頂並不是你帶的,但你的客人出了事,你也免不了別人的唾沫星子。

“自求多福吧,老哥。”河馬離開前,安慰一句。

韓達生一聲歎息,大抵是預感張晨光凶多吉少。

聽說,除武警和當地駐軍外,藍天救援隊、北鬥救援隊也派了一批誌願者到玉珠峰參與搜救。幾天後,藍天救援隊發現一具外國人的屍體,結合驗屍結果和隨身物品,死亡日期差不多就是暴風雪那日,奇怪的是,警方並沒有接到有外國人失蹤的報案。

巴雲野他們離開格爾木時,天氣又轉好了,清晨的陽光把終年積雪的山頂慢慢染成金色,像佛塔的金頂,奢靡卻格外聖潔。

張晨光這條線,難道就這麼斷了?

五月初的拉薩稱不上冷,但早晚寒意頗重。今天,雄鷹俱樂部的老板龍哥在拉薩的德吉客棧裏招待這次要去羌塘尋人的救援團隊和發起人,桌上的茶具排列得井井有條,杯子也按大小和顏色排成一列一列。

龍哥是個非典型的康巴漢子,真名音譯過來叫仁龍多吉。和大家印象中高大威猛又眼光深邃的康巴漢子不同,他現在是個白胖子,經常有人說他是發福版的瀧澤秀明。他組織雄鷹俱樂部已有十餘年,在此之前,曾是圈子裏出名的“強驢”[1]。跑了好多年的車,是巴雲野的師父、老板、大哥,對她可謂恩重如山,甚至可以說是生死之交。

這幾年,他已經退居二線,幹嘛呢?開客棧。西南比較出名的旅遊城市,像麗江、大理、成都和拉薩,都有他的產業。

德吉客棧一共三層,像拉薩許多房屋那樣,結構呈“口”字型,中間一個四方形院子。客棧每層的欄杆上都掛滿各種越野隊的隊旗,從大到小、按主色調排列,有的還有全體成員的簽名,自帶驕傲氣場,進過藏就是牛過逼。

對方還沒到,龍哥慢悠悠燒水,左手一顆一顆撥弄著串珠,撥弄到一個降龍檀木雕吊墜時,還頗為鄭重地摩梭幾下,嘴裏還念叨著什麼。

門口一陣腳步聲,龍哥抬頭看了一眼,人來了。

河馬第一個進來,比了個“請”的手勢,接下來一群人魚貫而入,體態壯猛,大多是二三十啷當歲的青年模樣,穿著橙色、黑色相間的衝鋒外套,左胸上繡著地球經緯圖和北鬥七星組合圖案的徽章。其中一個身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