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
兩鬢斑白的紅袍老臣從太常寺走出,出門時注目愣看了一會兒,疑惑道:“子玗怎的在這兒?”
“下官是來找少卿的。”
瞧著四下無人紅袍便扯著王瑾晨上了馬車,“等許久了吧?”
王瑾晨搖頭,“才從大內出來。”
傅遊藝皺起白眉,“這個節骨眼你怎麼跑來尋老朽了,來俊臣短短一月內連殺幾位朝廷命官令朝野鉗口恐慌不已,我又正觸了這個眉頭,還是莫要走得近為好。”
“下官來找少卿便是想說此事,下官與來俊臣打過交道,深知其厲害,也知其手段,他既然迫害,便絕不會中途而止讓人有卷土重來的機會,聖人心思不定,下官想勸少卿以年老致仕帶著夫人辭官歸隱。”
傅遊藝沒有後嗣,自與王瑾晨相識後時常有來往,於心底也將她當做孩子一般照拂,“老朽尚未到致仕之齡,先前也曾向聖人提過,但聖人不允。”
“以體弱多病辭官也不行嗎?”王瑾晨擔憂的問道。
傅遊藝搖頭,“突然患病,恐引聖人猜疑。”
“狡兔死,走狗烹,看來誰都免不了這個結局。”王瑾晨攥著攤於腿上的下裳。
“酷吏敢如此胡作非為,怕也是事出有因。”傅遊藝道,“我活了大半輩子沒有什麼牽掛,也無子嗣,唯有妻子尚且年輕,倘若我遭遇不測,拙荊還要勞子玗照拂,護其周全。”
王瑾晨不語,傅遊藝靠在馬車上,一雙老眼望著車窗外,“老朽一生為追逐權力,揣合逢迎,也算是壞事幹盡,倒頭來,也為權力所害,佛家講因果,我種了什麼因,便會結什麼果,終歸是逃不開的。”
“因果...”王瑾晨看著傅遊藝滄桑的模樣旋即撇頭望向另一側車窗,失神的眼裏滿布疑雲,“那麼我種下的又是什麼因呢,最後等待我的果,又會是什麼呢?”
自幾年前踏入洛陽,釋褐入仕至今王瑾晨可謂是九死一生,聽到年輕人的感歎傅遊藝便扭頭道:“你拚死為的不過是一個情字罷。”
“少卿...怎麼知道?”
“你的風流事,老朽聽過,少年人嘛,正是血氣方剛之時,為情一時衝動也在常理,老朽年輕時也曾如此,知道我為何如此信任你又為何覺得你親切嗎?”
“少卿沒有子嗣,下官年輕,於年歲上相隔甚多,恰好是子孫輩。”王瑾晨回道。
“老朽大拙荊二十有六,至中年才娶妻乃是事出有因,我少年時也於你一樣有過摯愛,我出身早已落寞的北地傅氏,隨父居於清河,清河望郡的崔氏乃數百年望族,又如何能看得起寒門之家呢,遂被門第所阻,後至而立之年仕途仍未有建樹,便隻能目送所愛嫁與他人,此後獨身二十年直到遇到拙荊。”
“那之後呢?”王瑾晨突然變得好奇,“少卿的摯愛...”
“她嫁與了關隴的一門望族,其夫在朝為官,後因過遭到貶黜,兒女雙全,我成親之後便再未關注,隻將心思都放在了拙荊一人身上,至如今我也不知其人如何了。”
王瑾晨靠在車窗上,“夫人溫柔體貼又對少卿關懷備至,這才將冷硬的心軟化罷。”
聽到此,傅遊藝舒展愁眉,微微笑道:“拙荊告訴老朽,人的一生如此長,黑夜散去還有白日,怎可將情當做全部呢,先要為自己活,然後才是他人,一個沒了自我的人,注定會是孤苦的,因為得伴著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