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澤正牽著盧茸下石階,聞言身體一僵,慢慢轉過頭。

泓大師抬腿將一隻想偷跑出門的母雞擋在院門口,笑眯眯地說:“你倆剛才拜堂了,可不就是兩口子嘛。知道拜堂是什麼嗎?就是成親,是結婚。”

“結,結婚?”沈季澤驚愕地張開嘴,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對啊,所以說你們是兩口子嘛。”泓大師樂不可支道:“新郎官,你可得好好對你媳婦啊。”

說完也不管兩小孩的反應,邊笑邊退回去,咣當合上了院門。

盧茸看看緊閉的院門,又抬頭去看沈季澤:“哥哥,泓大師說的是真的嗎?”

沈季澤此時還在震驚中,雙目呆滯地平視前方,腦內正翻江倒海著。

盧茸沒等到回答,自顧自茫然道:“可是我才八歲啊,還沒到高年級就結婚了嗎?我的同學好像都沒有結婚的。”

沈季澤還是如同雷劈般,沒有任何回應,盧茸又開始琢磨。

結婚應該就是最親的兩個人了,如果和哥哥結婚的話,那他倆就很親很親。

好像……這結婚也挺好?

盧茸想到這兒,臉上逐漸露出喜色,伸手扯扯沈季澤的袖子:“哥哥,原來咱們結婚了。”

沈季澤空茫的大腦捕捉到結婚倆字,瞬間回神,急聲道:“別聽他的,咱們就沒有結婚。”

“沒有嗎?”盧茸狐疑地問。

“你看咱倆像新郎新娘嗎?你見過小孩兒結婚的嗎?”

沈季澤聲音和表情都有些嚴厲,同時將盧茸往身前一扯。

盧茸被扯得踉蹌了下,有些不高興地噘起嘴。

“我給你說,不準信那些胡說八道,咱們就沒有結婚,剛才拜的那些都不作數。”沈季澤沉著臉道。

“不作數?”盧茸驚愕地問,眼睛瞪得大大的。

“對。”

“那你說的——”

“不作數,通通不作數。”沈季澤又羞又惱地打斷。

盧茸瞪著他,眼眶逐漸泛紅,眼底也氤起了一層水氣。

沈季澤扭過頭,意思這事沒得商量。

“不作數就不作數,誰稀罕?”盧茸突然大吼了一句。

他聲音帶著哭腔,喊完後嘴巴癟了兩下,卻忍著沒哭。啪地甩掉沈季澤的手,順著石階往下走,腳步飛快,小身板卻挺得筆直。

小狗瘋玩夠了,從樹林子裏鑽出來跟上,滿腦袋都頂著樹葉。

盧茸哽咽著說:“咱們回去,不再和他好了。”

小狗搖著尾巴,很憨地汪了一聲。

沈季澤心裏也憋著火。

怎麼能說結婚就結婚呢?肖勇還不笑話他?同學們不笑話他?老師還不把他叫到教研室去,眼鏡片後的眼睛死死盯著他:“說,你是不是結婚了?好好一個暑假,作業沒做多少,倒是把婚給結了!星期一早上全校大會上去做檢討。”

想想都好可怕。

再說了,爸爸媽媽允許他現在就結婚嗎?

那個泓大師看著他倆結婚,為什麼都不阻止一下?

沈季澤用腳狠狠踢了下旁邊的樹,踢得自己腳尖生疼,齜牙咧嘴地原地轉了兩圈。

不過這倒讓他冷靜下來,不再那麼氣惱,特別是想起盧茸都快哭了的模樣,人也氣衝衝的走了,心裏的火氣更是散了個七七八八。

沈季澤沿著石階往下追,很快就看到盧茸的背影。他加快速度,衝到盧茸身後時站住,跟著往下走。

盧茸卻理也不理他,沈季澤咳嗽了兩聲,盧茸還是徑直看著前方,就像沒聽見似的。

沈季澤想看人有沒有在哭,便小跑兩步衝到盧茸身旁,微微側頭去偷瞧。

盧茸察覺到他的動作,扭頭看向一邊,不給他看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