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以死抗爭，樓上的人卻渾然不知，展覽在繼續，生活在繼續，熱氣騰騰的美食源源不斷地擺上桌，美人迷醉。
假如我們永遠生活在光塔上的話，那也無所謂，讓他們燒去吧，可我們偏偏隻是這光塔的過客。當筵席結束，我們總要回到黑暗裏去。
Cherry和格羅裏站在地洞的入口處，站在大樓的陰影中。
“Cherry，你可以離開的。你的死罪，已經被執行過了。隻要不再犯罪，隻要不被持戒者發現，沒有人會懷疑你，你可以像過去一樣，願意去哪就去哪。”
“願意去哪就去哪？是去‘待宰的羔羊’繼續跳豔舞，還是爬到某幢高樓上縱身躍下？”
Cherry也不知道答案。她看了格羅裏一眼，轉過身朝大路走去。盡管她是朝著光明走去，可是格羅裏卻覺得她正在被黑暗的虛空吞噬。
那是無處可去者的絕望。
“如果，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幫我找幾個實驗品嗎？”格羅裏想要把她留下。
“我沒有錢，買不起活人。”她沒有回頭。
“我知道有個地方，那裏有很多人，你可以偷幾個給我，”格羅裏又加上一句，“反正他們也是要死的。”
“死囚牢嗎？我沒有那個本事。”她繼續往前走
“不，是赫爾的農場，一個地球人養殖場。”
Cherry站住了。
“世上怎麼會有那種地方？”
“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這個世界才剛剛向你睜開眼，你將要看到的事情還有很多。”格羅裏說，“既然不知道去哪，不如先和我在一起，當你想起去哪的時候，再走也不遲。”
Cherry同意了，轉過身，跟他一起走進地下。
這樣性格的孩子，是不可能強迫她的，如果非要強行困住她，她可能會采取極端的手段，譬如絕食、自殘，對自己的生命毫無憐惜之意。但當別人禁受著苦難時，她反而會奮不顧身地想要施以援手。
這種救苦救難的精神，本質裏還是因為對自己生命的漠視，反正總是要死，為別人而死和為自己而死，又有多大區別？
聖人們為了理想苟活著，而Cherry，Cherry她沒有什麼理想。
她隻是在等待死亡。
“是給你一件武器，還是把你自己變成武器？”格羅裏問。
“這取決於敵人。”Cherry坐在睡眠艙蓋上，雙腿懸空，輕輕搖晃著，無憂無慮，似乎要去衝鋒陷陣的是別人，漫不經心地問道，“赫爾的農場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有多少守衛，多少武器，地形如何？”
“我不知道。”格羅裏老實地回答，“我隻是聽別人提起過，大概是在城郊的東邊，雪鬆森林的附近。據說是個很大的組織，每年都會舉辦現場剝皮會，有很多其他星球的人趕來參加。那樣子的地方，應該會有很多守衛吧。”
Cherry點點頭，嘲諷道：“也許壓根就沒那個地方。”
“不，我知道那個地方是存在的。”
沉默了一會，Cherry問：“要怎樣把我變成武器？”
“在你的身體裏注入異化劑，引導鬼武者的基因占據你的身體。”
“鬼武者？那種傳說中的怪物？”
“是的，他們不是怪物，隻是經過基因改良後的人。我已經成功複製了他們的基因。”
Cherry低下頭思考，問：“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我不清楚，”格羅裏搖搖頭，“每個人都不一樣，基因融合的程度也不一樣，會導致怎樣的突變也是不可預知的。”
他看著牆，目光裏有些哀傷：“我猜想，也許最後會喪失自我吧。畢竟是像癌症一樣，通過吞噬飼主本身的細胞來占據身體。隨著基因的改變，意識也會被逐漸改變吧，是需要獻出自己的肉體和靈魂來供養的武器。”
“這麼做就是為了得到所謂的無人能敵的神之力嗎？即使失去自己也無所謂？”Cherry問，但並不指望得到誰的回答，馬上又拋出另一個問題，“那種神之力，究竟有怎樣的魔力，可以讓那麼多人癡狂？”
格羅裏搖搖頭：“隻有擁有的人才能體會吧，我們是無法明了的。”
Cherry點點頭，爬進睡眠艙裏躺下。
格羅裏坐在桌前，開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