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成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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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杯子的兩個人,從艙內打到艙外,從樓船頂打到船甲板,拳來腳往,呼呼生風。

船艙內,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雙方都漾著有禮有節的笑意。

“寡君說,一城之所需?”西戎太子問。

“寡人心思不大,一城……一年之所需。”夏侯雲微微眯眼,將原議的“一冬”說成了“一年”。

西戎太子以指叩案麵,笑道:“自然是一年之所需,寡君若說隻要一冬之所需,可就瞧不起本宮了。”

北夏一方齊齊噎了噎,相視無語。

溫夜玉以手中筆敲西戎太子的手背:“煌煌西戎,誰敢對太子殿下不敬呢。”

夏侯雲唇角微翹:“一城一年之所需,太子殿下該以哪座城為基準?”

“自然是以涼州為準。”西戎太子大笑,“你們的龍城,騎上快馬,追上十年,也不及涼州之一二。”

北夏一方變了臉。

夏侯雲揉揉鼻子,手指從鼻下一掠而過,道:“運送物資的車馬……”既然這位太子拔根汗毛比別人腰粗,那他的汗毛可就不拔白不拔了。

“自然是……”西戎太子咽下了衝上咽喉的話,笑道,“自然是你我賭一局來定。”

夏侯雲的雙眼眯成了新月狀。

去年,北夏西戎盟約,初秋,他以質子的身份來到涼州,住進質子府。

質子府裏另住來自西域的幾位質子,敦煌城主的次子住質子府的東院,與西戎太子,當時的西戎四王子,時有來往。

質子的地位都是尷尬的,在本國不受待見,在外國也不得尊重。幾位質子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之態,放浪形骸,呼盧喝雉,招妓狂歡,循規蹈矩又不會喝酒的夏侯雲,便成了他們眼裏的另類,想方設法要捉弄他。

終於,在看到溫晚玉與夏侯雲見麵後,質子們群起將夏侯雲堵住。溫晚玉,西戎嫡長公主,貌美又貴重,追慕她的少年郎數不勝數,憑什麼一個質子入了她的眼,大家都是質子,憑什麼窮破的北夏質子占了先。年輕氣盛的夏侯雲第一次與人賭博,輸了,被灌酒,被扒衣服,若不是溫晚玉去而複返,西戎四王子就該扒夏侯雲的中衣了。夏侯雲則因酒瘮發作,七天沒能出門,被質子們大笑玩不起。

西戎太子緊緊瞅著夏侯雲,眼裏盡是揶揄的笑,便見夏侯雲掌心一鬆,滾出三粒骰子來,竟沒看出那骰子從何而來,每粒骰子六點奪人雙眼的鮮紅,十八點!西戎太子的笑僵在臉上,又見夏侯雲攏了三粒骰子再一擲,看過去骰子疊成一柱,一點!西戎太子笑不出來了。

夏侯雲容色沉靜,語速平緩:“我嶽母曾經遍賭鹹陽城,為我嶽父籌得三百萬金的軍費。”隻是那三百萬金的軍費,全都砸向了古山戰場上的北夏人,這感覺實在不大好。頓了頓,夏侯雲道,“我妻子也曾憑手中的骰子,為我贏了龍城最大的賭館充作軍費。”

西戎太子眨眨眼,笑道:“據本宮所知,寡君成親多次,還都許以妻位,這一聲嶽母叫得人心裏發燙,且不知是寡君哪位妻子的母親?竟然能在鹹陽城賭走三百萬金!”

夏侯雲淡淡道:“太子殿下略略打聽便知。這賭,還是不賭的好。”

西戎太子擺擺手:“真沒意思,不賭便不賭,想來你們北夏也挪不出以萬計的車馬。”

溫夜玉笑靨如花:“四哥又算錯了,當以十萬計。”

西戎太子怔了怔:“自然是分批押送,萬計還可以吧?”

夏侯雲:“太子殿下想求得美人青睞,要花好月圓,寡人隻盼黎庶度過災年,三月為期,完成這筆以寶易貨之約,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西戎太子看向溫夜玉。

溫夜玉轉轉眸子,笑道:“現在可是冬季,大雪封路,做什麼都很難,看在晚玉姐姐的情份上,寡君可得免了我們補充那累死的馭馬。”

夏侯雲恍了恍,溫晚玉的音容笑貌從記憶深處浮起,他從驚馬下救了她,她以她年輕美好的生命,為他盜天馬,為他叩城門,換了他從涼州全身而退,那個雷雨的夜,她含笑揮刀,死在他懷裏,對他,她一無所求,甚至在最後一刻對他說,過好以後的每一天,忘了她。他卻知道,再也忘不了,辜負了深情,恩情銘記於心。

“便依公主殿下。”夏侯雲道。

合約的細則留給了雙方的典客議定,西戎太子喜飲西域葡萄酒,惡北夏酒烈,攜溫夜玉往弱水西岸的銅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