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親呢(2 / 2)

一道藍幽幽的閃電遊蛇般劃破天空,一聲霹靂當空落下,震得大地嗦嗦晃晃,風嗚嗚地,更大了。一閃而過的電光,照得她的臉孔驚人的慘白,卻又驚人的美,仿佛夕陽下的歸鴻,殘秋時分的夕陽,淒涼,而絕豔。

穆雪的身子搖晃著,嗤嗤冷笑道:“看來,你已知我要南歸,也罷,我就不再特意向你辭行了。”南歸瞞不住便罷,貓鼠論卻提不得,被他察覺她已知他的殺機,誰都走不出龍城。

“你一定要走嗎?你一定要離開我到鹹陽去,就因為張寒在鹹陽嗎?你不能去,你不可以再離開我!我不允許你去找他!別忘了,你是我入了宗族的妻子!”夏侯雲妒意滿懷,緊握她的肩膀,憤然喊道。

又一道閃電,又一聲滾雷,雨落下來了。

穆雪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寰王讓他娶她,讓她入夏侯宗族,就是為了她的才情為他所用!穆雪是夏侯雲的妻子,再沒有比這更可笑的笑話了,他們父子都是貓,她是被貓戲耍,還對貓感激不盡,蠢不可及的老鼠!

“你不允許?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喊不允許?我是秦人,是穆家人,我不承認的婚約,就是一塊破磚頭!別說你是太子,是北夏未來的王,你的權力,我還真沒瞧在眼裏!對我說不允許,滾一邊兒去!”穆雪橫臂撞夏侯雲,“你最好放我走,逼急了我,傷了殘了死了,吃虧的是你!”

夜雨簌簌,夜風切切。

夏侯雲被撞得倒退兩步,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大聲道:“誰在逼誰?你還想綁了我做質子,好讓你的人平安離開龍城?你也要殺我嗎,你,你夠狠!”

他說什麼,她會綁他做質子?果然自己心裏是芝蘭,看別人是芝蘭,自己心裏是荊棘,看別人亦是荊棘,原來,他竟有過以她為質子的想法,“自有安排”,可以想他的安排,絕不是芝蘭!

穆雪睜大了眼,一口氣堵在喉嚨裏,上不上,下不下,但覺得他一張臉越來越遠,身子向前一栽!

夏侯雲再氣,也不能看著她摔倒,慌忙扶住她,低頭卻見她兩眼緊閉,也不知是醉,還是昏,想起榆州城外她兩次深睡,打橫將她抱起,長長歎了一聲,一肚子氣恨全化作了心疼,深悔與她吵起來。

遠遠的,黑黢黢的樹影中無聲無息地站著一個人,她冷冷地站著,冷如一塊從不溶化的寒冰,既不知她何時來的,也不知她已在雨中站了多久。雨水浸透了她的暗色衣裙,濕濡濡的黑發貼在她慘白的臉上,她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已溶於雨夜的黑暗,但她的眼光,憂淒中混著刻毒,幽怨中揉著陰險,殘忍的欲念裏,還有一種放肆的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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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酒,又是雨,穆雪十分狼狽,夏侯雲脫去她濡濕的外衣,把她放在床上,拿棉巾給她擦臉絞頭發。

床頭案上的紫色水晶燈,燈光流溢。

雪白的枕頭,烏黑的頭發,她的睫毛長長的,像蝴蝶的翼翅,覆在眼瞼上,眼角還有一滴未落的淚。

夏侯雲輕輕拭去她的淚,喃喃道,你這淚,為誰流的?他也曾為你拭過淚嗎?手指卷摩她的頭發,低下頭在她的前額上落下一吻,從額到頰,到唇,他也曾這樣親過你嗎?他把臉埋進她的頸窩,鼻端浮動少女幽幽的體香,淡淡的,清新的,從骨子裏滲出來的,令人陶然欲醉。聽到她的心髒在她的胸腔裏怦怦跳動,夏侯雲低低歎道,你的心能有多大,就不能隻放一個人嗎?

夏侯雲突地一僵,眉頭緊緊皺起,額角滲出汗來,丹田裏湧出的熱流,在經脈裏,在血管裏,燃燒,沸騰,越來越熱,仿佛有藍色火焰,燒灼他每一個毛孔!

夏侯雲暗暗叫苦。連著兩個月平安度過,以為蛇毒已被化解,今夜十五,竟又發作起來!奔騰的熱流比任何一次都猛烈,像被大壩截斷的洪流,洪水翻滾,咆哮,上湧,瘋狂地衝擊大壩。

夏侯雲渾身僵硬,緩緩俯下身,吻上她的唇,她的唇瓣溫甜,是露出花蕾,她的呼吸充溢一股奇異的酒香。再也把持不住,也不想再把持那鋼硬的冷漠、沉靜、理性,或是倔強,不想再忍耐、壓抑,不想要苦痛、憋悶,他要她。

穆雪,我的血已滲入你的血脈,你卻想把我丟下,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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