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說過,大阪在日本有‘天下廚房’之稱,如果說江戶是日本的政治中心的話,那麼大阪便絕對是日本的經濟中心,而原本兩者兼之的京都則在德川幕府刻意策劃下淪為了一個象征。光複所言控製大阪便能控製日本的經濟,也就並非無的放矢了。不說其他就說最基本的糧食,大阪的米市直接影響了全國的米價,如果大阪的米商們存心哄抬米價,那麼造成全國饑荒社會動蕩也不是不可能。
‘大阪富商怒而天下諸侯驚’便是這時日本經濟的真實反映,由於德川幕府不像清廷那樣抑製商品經濟的發展,甚至很多時候都要依靠那些商人,在幕末的時候日本已經初步具備發展資本主義的基礎了,這也是為何明治維新後日本能迅速崛起的一個經濟原因。
而商品經濟的發展,必然導致了商人實力的膨脹,到後來不單是各地大名就連幕府,為了維持貴族階層的腐朽生活,他們就不得不依賴商人的借款。
各地大名向商人的借款便有六千萬兩,這筆錢用一石米值一兩金的常價來算的話便是六千萬石,而全日本的石高也不過兩千萬石。這還是豐收的年頭,若是遇上欠收的年景,恐怕能有一千萬石就不錯了。不要忘了以上兩千萬石也好,一千萬石也罷,都是要養活全日本的近兩千萬人口。除去消耗和各方麵因素的話(比如寺院不交糧),全日本的財政收入也不過兩三百萬石的樣子。當然這是以米祿製來計算,一般百姓也不是全靠米來養活,比如魚類或者其他作物。
但從這六千萬兩的借款來看,全日本一半以上的財富都集中在了商人手中,而每年利息就要有三百萬石,幾乎等同於財政收入了。也即是說,包括德川幕府在內的,整個日本都在為那少數的富商們打工,這是令人何等震驚的數據。也難怪代表資產階級利益的維新政府最終擊敗了代表了封建地主利益的幕府了,為了打破束縛發展自身,進而攫取更多的財富,資本家們便換了一個替自己打工更為聽話的政府。大抵上近代以來所有的資產階級革命或者改良,都是以此為目的罷了。
套購黃金大賺了一筆的光複,在資產上已經完全可以雄踞大阪,這個日本最重要的商業中心。光拿一千萬兩黃金來說,獲取比大阪富商們加起來的資產要少很多,但合成白銀一億兩千萬兩的巨額,已經可以抵上清朝兩年的財政收入,比大英帝國一年的財政總額還多。
本來嘛,光複想依靠隱宗在大阪的滲透,通過資金打壓內部分解的方式,抽絲剝繭地將日本富商的俱樂部大阪商業聯合會給搞垮,最終從實質上成為大阪商人們真正的主人。然而,幕府對於國內貨幣流失物價飛漲的應對措施,讓他的計劃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由於被套走了大量的財富,於百姓而言購買力下降,剩下的錢主要便花在了對生活維持的物資上;而於商家來說,一方麵是自身資金流失,為了補償提高物價成了最佳選擇;另一方麵,市場的緊縮讓他們產品銷量減少,為了不虧本便隻有提升物價。於是,在這樣一個惡性循環下,物價飛漲成了必然的結果。
眾所周知,商人圖利少有良心,在其餘商品滯銷,生活物資的暢銷的情況下,囤積糧食抬高米價,成了他們斂財的重要手段。特別是在米祿製度之下,大批的武士都是發米為工資,武士們要想買其他東西或者出去瀟灑,就必須將手上的米換成貨幣。而專門做兌換交易的大阪商人們,便低價收入大米再高價賣出,通過控製大米市場,獲得了駭人的暴利。
原本這種事,隻要做的不過分,幕府往往睜隻眼閉隻眼敲打一下就過去了,畢竟這些商人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嘛。但如今在資金大量外流之下,商人們顧不了那麼多了,以大阪商業聯合會牽頭,由大阪開始擴散到全日本,米價在有的地方已經漲到了兩金一石,其勢頭仍不見減。如此給原本就貧困不堪的低沉人民更是雪上加霜,已經有大批人餓死的現象了,置之不理的話,又一次全國性的打饑荒恐怕就要爆發。
在這種情況下,以井伊直弼為首的幕閣,便開始用行政手段進行幹涉,借著安政大獄的勢頭,倒是做出了以往幕府不敢做的事。
然而,三日內要所有大阪米商按原價出售大米,嚴重不遵者將受到沒收全部家產的處罰,這樣的行政手段對商業聯合會的巨頭們真的有效麼?
“嗬嗬,要是有效的話,我還得了消息後就連夜趕來大阪幹什麼。”光複麵對會議上有人的疑問,冷笑著說道。將議題引到大阪問題上來後,光複對當下經濟形勢作了分析,點明越早拿下大阪就對隱宗越有利。他對日本各方麵形勢的洞悉,連三十年來在經濟領域打滾,對日本各界了如指掌的金一都驚為天人,就更別說會上的其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