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想到,這間位於大阪權貴居住區,登上閣樓便能將城內的天閣盡收眼底的豪宅,會是隱宗的大阪總部。這間掛在大阪豪族櫻井家名下,在兩百年間翻新過不知多少次的宅子,一直以來都是隱宗近畿地區的一個重要據點。
會議的密室位於屋子的地底,掩藏之深恐怕將上麵的放在拆了,再刨地三丈也很難發現下方會有如此個秘密場所。密室修建得極為專業,磚石壘成的拱頂留有通風口,一旁的房間還開了蓄水池以及物資儲備的倉庫,再往外的巨大石門後連有一條逃生用的通道,聽介紹是直通大阪城外,出去後走不遠便有一處接應的渡口,能讓人短時間內便可遠走高飛。
對此,光複實在無話可說,他隻能表示財大氣粗的隱宗,花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的這一浩大工程,沒有被幕府什麼的發現真是個奇跡了。而且,瞧瞧那蓄水池和倉庫,絕對夠幾十人生活個大半年的,提前把防核設施搞出來了有木有。聽鬆蕙說,這樣的設施除了大阪以外,京都和四國的宇和島也有修建,所謂狡兔三窟,曾經大明時期的隱宗就常年這麼打洞。這也解釋了為何表麵上隱宗不顯山不露水,卻在每個時期都在京師有活動的謎團,還真是地下工作者了。
“我倒是感興趣,如此工程需要一批專業團隊的吧。”光複在密室內轉過一圈後不由問道。
“是有啊。”鬆蕙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指著座椅上的一個老者道,“是雜組劉爺爺手下的工建隊,他們世代以來都是為皇家修建陵寢的,修建地底建築再合適不過了。”
“怎麼,我的少主閣下,有什麼特殊要求嗎?”鬆蕙柳眉一挑,似笑非笑地問道,又用上了之前書房中的口吻。
“沒……”光複翻了個白眼,他要是聽不出話裏的意思就怪了,專業修陵寢的工程隊,自己找上去還能有什麼特殊要求。話說回來,鬆蕙這娘們在自己麵前越來越大膽了,哪有剛見麵那會誠惶誠恐欲拔劍自刎的懼意,看來地適時的擺一擺威嚴了。
見密室裏的眾人都打完招呼坐定,齊齊地向自己看來,光複也放下糊塗心思衝鬆蕙點點頭。後者也收起笑顏擺出鄭重的神情,將光複請到了上首高台的虎皮座椅上。
一開始光複還沒在意,這裝飾得無一不透出漢式殿堂風格的密室,讓他隻覺奢華莊嚴。就不說那錦幔玉瓷的豪闊裝飾了,就說那上首的正堂,雕龍金柱鶴鼎香爐環繞兩側,鎏金屏風升龍祥圖樹立在後,中間那張寬大的寶座,乍看之下以為是山寨版的‘太和殿’呢。然而,那頂上寫有‘忠肝義膽’四個虯勁大字的匾額,以及寶座上霸氣的白虎皮,都讓光複看了後眼角直跳,至於兩邊的‘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這樣的對聯就不提了。好好的一個頗有皇家風格的殿堂,搖身一變真成了霸氣側漏的山寨匪堂,而那對聯怎麼著都有股天地會日本堂口的味道。
光複沒閑工夫品味隱宗此番布置的深刻內涵,他隻知道坐在這柔軟的虎皮之上,威武霸氣的同時也生出幾分惻隱之心來。這是正宗無暇的白虎皮啊,都說要保護野生動物了……
望著下首坐著的十來號人,都是隱宗的核心高層,金一老頭和徐定山就不說了,其餘的對他而言都是第一回見到。其中有個比自己年幼點與自己長的頗似家夥,卻是唯一的親弟弟,名叫華源靜逸,當然叫朱靜逸更適合些。之前兩人見麵少不了一番長籲短歎,不過光複由於拿捏不住這個親弟弟的性格,說了兩句就把他給晾到一邊了。
眾人的稱呼職位鬆蕙來前暗地裏做了介紹,倒也免去了認不出搞錯的尷尬。現在鬆蕙站在台階下方,儀態端莊地向光複鞠了一躬,又對著下麵眾人微微一福,肅穆的麵容給人種冷豔之感。她用清亮柔美的嗓音朗聲道:“天佑大明,複我河山,驅除韃虜,恢複中華,隱宗大阪本年度第一次秘密會議開始。”
鬆蕙本為光複女侍,所以代為宣布開會也符合規矩,不過要是來句‘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就更有範兒了,幸虧宗內沒有太監之類的,不然光複會怕是不開了直接‘退朝’算了。底下人齊齊喊完口號,就輪到正主光複了,這貨清了清嗓子,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架子開始了他當領導以來第一次正式會議。
“……常佑反叛的事已經結束,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想必徐統領已經告訴過大家,那本參與叛變者的名冊已經給我扔進大海。”等下方的騷動停止,光複又繼續道,“我知道有些人感到迷惘,覺得這麼多年下來,潛伏異鄉卻為一個不可能實現的使命而耗盡一代又一代人的生命和熱血,被束縛著成為那已亡王朝的幽靈。有些人覺得不值,是的,我也覺得不值!”
光複話剛完,下方就爆發出更劇烈的騷動,幾個人直接就驚站起來,驚恐不已地就要說話。
“少主……”徐定山喊道。
“大哥!”靜逸焦急地道。
與他們相反的,算是比較了解光複的鬆蕙和金一老頭,則靜靜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光複擺擺手,將眾人的話以及喧鬧壓了下去,微微一笑道:“為什麼不值?因為我們努力了幾代人,卻仍舊看不到任何希望,大明未複滿清還在奴役著我們的同胞。不可否認,兩百多年下來,我們通過祖輩的不斷打拚,在這塊土地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但離實現那‘反清複明’的口號還相差甚遠。所以有人反叛我不怪他,隻是覺得很悲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