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蕭瑤鬆開來,轉了轉手腕,負氣地扯了扯擋在麵前的幡幔,咬唇從側麵繞出來,跳下蓮台。
眼前之人逆光站著,周身鍍著一層暖光,眸子卻冷岑岑的,瞧見她的一瞬間,驚詫之色自眸底漾開來,黑曜石般的眸子似忽而解凍。
“公主為何會在此處?”季昀閃著碎光的眸子略沉了一分。
目光在蕭瑤麵上落了一瞬,越過她掃了掃她身後金佛,繼而收回,複凝著她,若有所思。
“左右不是為了見你。”無意中偷聽被抓個正著,蕭瑤隻尷尬心虛了一時,方才的對話在她腦中又篩了一遍,蕭瑤上下打量他一番,頗為戲謔,“看不出來,你還挺招姑娘喜歡。”
言罷,朝殿外望了望:“挺好一姑娘,偏生眼神不好。”
說話間,蕭瑤已緩步行至季昀身前,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替餘家小姐碎了一地的芳心找補找補:“人家溫文爾雅,清傲如鶴,人後倒是挺涼薄,本宮沒看錯,你果然是個偽君子。”
纖細手指觸及他襟前衣料,他胸腔裏的震蕩隔著衣料導入指尖,蕭瑤心口異樣的感覺一閃而過。
這人看起來清清冷冷的,原來並不涼薄。
推了一下沒推開,蕭瑤索性不理他,腳下一轉,便要越過他往殿外走。
誰知,手腕剛剛落下一寸,尚未來得及收回,便被他微涼的指骨攥住。
“放肆!”蕭瑤怒斥,抬眸瞪他。
從未有人敢對她這般無禮,季昀一朝露出狐狸尾巴,被她撞見,這是惱羞成怒麼?
一時間,蕭瑤有些後悔沒帶宮婢、護衛進來了。
腦子轉得飛快,猜測著季昀意欲何為,卻見他忽而笑了,清雋五官隨之染上暖意,帶著淡淡的,仿似錯覺的邪氣:“偽君子。”
他將她說過的三個字,在唇齒間轉了轉,稍稍欺身盯著她的眼睛:“公主錯怪微臣了,微臣待公主一片赤誠,奈何不招公主喜歡。”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還一片赤誠?
滿朝文武,除了首輔季大人待夫人算得赤誠,其他人該都談不上這二字。
明知他這般說,乃是有所圖,可他頂著這樣一張清泠卓然的好看皮囊,說出的話,仍是撞得她心尖顫了一顫。
長相跟媚是全然不沾邊,可蕭瑤無意中掃過他瀲灩唇色,心中便忍不住低咒,這分明是個妖孽。
長得好看,確然是種得天獨厚的優勢,蕭瑤心口怒意不自覺軟了幾分,有那麼一瞬,她甚至想,待削了睿王的勢,把他擄進府中陪伴身側,似乎也不錯。
強撐著一口隨時會散的怒意,蕭瑤懶懶哂笑,拖著軟軟的嗓音:“季編修對睿王才是真的一片赤誠吧?”
聞言,季昀挑挑眉,腦中瞬時清明,終於知曉她厭他的根源所在,細細一想,又覺出一絲異樣。
她對他的厭,似乎始於睿王來京之前。
敵我關係已然挑明,蕭瑤以為,他們應當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剛轉了轉手腕,自他手中掙脫出來,沒來得及移步,便聽他喃喃自語了一句。
“什麼?”
外麵香客慢慢朝這邊彙聚,有些嘈雜,蕭瑤沒聽清。
蕭瑤此番並不想招搖,聽到外邊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等季昀開口便提起裙裾從殿後小門出去了。
兩日後,滿京城皆知,鴻臚寺卿去首輔家退了親事。
“外頭都是怎麼傳的?”蕭瑤吃著井中鎮過紫葡萄,好奇地望著半夏。
“說什麼的都有,倒是比傳出婚約那會兒還熱鬧。”半夏含笑把聽來的八卦娓娓道來,蕭瑤一麵拈起琉璃碗中剝好的葡萄吃,一麵聽她說,待回過神,滿滿一碗葡萄少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