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謝謝,不用了。”
臨走的時候從櫃台拿了包煙,打火的時候火舌被風吹得亂竄,又被濕漉漉的雨星子打滅數次,這種塑料裝的打火機多少有點劣質,打著一根煙後,火機也徹底報廢。
她這時才登上學校的論壇。
首頁幾乎全是帶著她和周昊名字的話題,周昊是周家下一輩裏最拔尖的,毫無疑問要成為周家老爺子的接班人,名利場上明爭暗鬥,已經有周家的對家開始明裏暗裏引導輿論,這件事的影響範圍絕不會止於B市的高校論壇。
黎煙在冷雨裏安安靜靜地抽完一根煙,退出學校論壇,點進通訊錄。
從頭翻到尾,沒有一個號碼能撥。
那一刻孤立無援分外明顯,她的眼睫沾了水汽,沉沉重重。
這天晚上她沒回宿舍,渾渾噩噩地回了在校外租的房子。
電話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被打爆。
有周成海助理打過來的,問她願不願意接受周家的資助去國外深造,語氣上很客氣,但效率極高地給她發來了一張申請院校名單和退學申請表。
有趙長鳳打過來的,語氣急促地問她周家有沒有聯係過她,跟她說了什麼,最後歎息似的說,你禍害你哥幹什麼啊。
電量在這時徹底耗盡。
她握著滾燙的後殼,那句“我怎麼禍害他了”卡在喉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的人生來順風順水,有的人生來就見不得光。
那天她說要往好人那條道上走的時候,沈縱京問她走得開不開心。
不開心。
而且她也根本走不了那條道。
她在這間出租屋裏度過了極度混亂的一個晚上,第二天她沒去學校,陳苒的電話打過來,哭著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這時論壇上的輿論已經無聲無息地被引導成了她表麵清純,私生活亂得很,勾引周昊未果。
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家的雷霆手段。
而真正將她擊潰的,是下午周昊發過來的一條消息。
【周昊:這兩天先別回學校,別接周家的電話,我會處理】
事情已經無法控製地發酵,周昊說的處理還能是什麼呢?
無非是把兩人的兄妹關係公開,讓周家起碼短時間內為了避嫌,不敢再有動作,這等同於跟整個周家為敵。
周家老爺子原本很看好他這個孫子,但是不可能把家業交給一個可能有汙點的繼承人,畢竟這些隨時可能被對家利用。
所以周昊不能啊,他還有大好前程啊。
她不怕跟周家撕破臉,可周昊是個好人,他自始至終沒對不起她,違背道德原則地護著她,他的前程不能毀在這兒。
她給周昊發的全部消息顯示未讀,電話打不通,周昊的手機關機了。
他是打定了決心要這樣做。
黎煙咬著指節骨,一通接一通地打,絕望又徒勞地掙紮。
後來她想起聯係沈縱京。
如出一轍地聯係不上,以周昊跟沈縱京的關係,周昊十有八九已經把所有打算告訴他了,周家聯係不上周昊肯定會聯係他,所以沈縱京的手機也是關機的。
最後一次掛電話的時候看到桌上的日曆牌。
十一月五號,星期三。
想起周末那天跟沈縱京的約,她提起外套往外走,沒來得及換衣服,裏麵還是條單薄的睡裙,氣喘籲籲到約定的“老地方”。
沈縱京在。
他周身永遠有股氣定神閑的勁兒,即使在這種風風雨雨的時刻也不例外,手指間夾著一根煙,襯衫領口被風吹得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