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所有的樹木花草皆抖了抖,發出簌簌聲響,裹挾著花木混雜的氣息吹進來,吹動帷幔,也吹亂了紅羅暖帳中的層層熱浪。

夏過秋來,再多的萬紫千紅,若不是心之所念,也毫無色彩。

秋日天地雖非濃妝豔抹,卻更符合辛玥的心意。不是如同泡沫一般的欣欣向榮,而是實實在在的累累果實。

這才是心之所念,踏實的安穩,隻有張重渡能給她。

情到深處,張重渡陡然一停,“公主……”他咽下了原本要說的話,改口道:“可能會疼……”

他一直以為辛玥已委身辛照昌,此時才知他的小公主依舊是完璧之身。

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該慶幸還是歡喜?不,是更加的疼惜,他能想象辛玥如何艱難地同辛照昌周全才保全了清白之身。

辛玥抬頭輕吻一下張重渡的脖頸,惹得張重渡一激靈,不再遲疑……

過了三刻鍾,屋內的熱氣漸漸消散,帷幔被掀起,張重渡已穿好了中衣,坐在床邊。

辛玥也要起身,伸出雪白的半隻手臂要去拿床上散落的衣物,張重渡抓住辛玥的手,“公主累了,別起身了。”

他十分不舍地看著辛玥,“臣該走了。”說著給辛玥掖了掖被角。

辛玥知道他不能久留,方才那般已是冒險,他多留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險。

可她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張重渡,更不知今生還能不能再相見。

眸中湧上淚來,“我舍不得太傅。”話未說完,淚先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張重渡握著辛玥的手道:“過幾日,我的府邸會走水,繼而被燒毀,公主別怕,臣定然是安好的,如此做就是為了讓辛照昌以為臣被燒死了。”

辛玥坐起身,被子滑落的一瞬,張重渡為她披上了衣服,“還有二公主和江禾煦他們已經在宮外相聚,二公主不再任性跋扈,性情溫和了不少。溫東明和展風也來了上京,秀竹同柯將軍應該快到十裏巷了,他們都很好,秀竹還托展風帶話,說等事成之後,讓我們參加她同展風的婚儀呢。”

張重渡低頭,緊緊握了握辛玥的手,他實在是舍不得,可他卻不能再留。

終是起身撿起地上的太監外衣穿好,轉身對辛玥道:“公主,一定要等臣來。”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一步也挪不動,他看著辛玥淚眼婆娑,還是沒忍住一步跨到辛玥麵前,緊緊擁著她,話未說,淚先流,他不知自己能否推翻大晟王朝,是兵敗身死,還是所向披靡攻入皇宮。

這一麵究竟是不是最後一麵,他亦不知。

“公主,答應臣,若臣敗了……也要好好活著。”

辛玥哭著搖頭,“不會,你不會敗,我等著你來見我,多久我都等。”

她從床頭拿起剛取下的玉佩掛在張重渡脖子上,又伸手道:“把碎了的玉佩給我,你戴著不吉利。今後,你就戴著這塊玉佩,不過,既然你帶了我的玉佩,就一定要活著來見我。”

張重渡拿出包裹玉佩的帕子,“等臣勝了,一定找最好的工匠重新打造一對玉佩。”

辛玥拿過帕子緊緊握在手中,哽咽著道:“好,我等著太傅用新的玉佩,換我手中這摔碎的玉佩。”

張重渡心疼地為辛玥擦眼淚。

辛玥自己也擦了一袖子,“我不哭,我不想你看著我哭的樣子離開,我不要你在戰場上想起我時,都是在落淚。”

她深吸一口氣,盈盈一笑,歪頭看著張重渡,“要記住我笑的樣子,今後的日子,每當你想起我,都隻能是這般歡喜的模樣。此次起事,太傅不要掛念我,隻管心無旁騖圖謀大業。我會保重好自己,等你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