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所有的前提是,她必須抓住麵前這根繩子,除了這個,她就真的再也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所以她還是用盡力氣撐起身子,再咬緊牙關,坐起來。
坐起後抬起頭,便見到兩手扶膝的祈允灝半傾著身子,正看著自己。表情依舊是看不出喜怒的,那雙幽深的眼眸,也看不出內容。琉璃輕輕甩了甩頭,將那股又湧上來的眩暈的感覺甩出去,再仰起頭來,望著他:“帶我,出,去!”
屋裏靜得很,就連何蓯立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了。老太爺站起身,想說句什麼,但是被祈允灝身邊的武衛一瞪,又不由得放棄了。
祈允灝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伸出去握住她的手,然後半蹲下去,拿袖子印她的鼻唇。琉璃又有了短暫的清醒,緊緊地反握住他的手,又要出聲祈求,祈允灝已經望定她雙眼,清晰地道:“我不缺下屬,不須你當牛作馬。”
這句話出來,何蓯立臉上明顯地一鬆。琉璃整個人頓住,身子又要往下倒了。祈允灝將手從她手心裏抽出來,再用著比先前微高的聲量緩緩說道:“要做,你就做我的妻子。”
做我的妻子,這話何蓯立聽見了,老太爺聽見了,門裏門外眾人都聽見了!簾子後傳來砰啷一聲,一隻銅香爐從裏頭滾出來,毓華沒穩住身子,跌倒了。
琉璃不知有沒有聽到,因為正好一口血從嘴裏湧出來,暈了過去。
旁邊武衛立即又拿來顆藥丸,祈允灝將它化軟,掰碎塞進她嘴裏。然後俯身抱起她,放到了老太爺先前吩咐抬來的軟床上,負手站定,緩速而朗聲地與門下道:“送九姑娘回自己的房,缺什麼就往別的屋裏去拿,盡好的拿,戶部尚書府不缺好東西!除了蘇姨娘與九姑娘的人,不要讓任何人近前。有人不聽話,就割了他的耳朵!”
武衛頜首,揮手往院門口招來兩個人來抬軟床,自己如同走在自己家一般,徑直衝著餘氏曾經的正房而去。
整個院裏的人便隻看著這二人在行動,老太爺早就已經隨著何蓯立步出椅子來,二人皆瞪著祈允灝,縱然因著他這般蠻橫的命令有著憤然,可莫說去阻止這群土匪,簡直連話都不會說了。這人竟然連這屋裏有些什麼人都知道,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坐吧。”
祈允灝撩起衣袍坐下,喚了武衛去隔壁屋裏守護昏迷中的琉璃,仿佛到了自己家。
鎮國將軍不過從二品,論起來比戶部尚書的頭銜還低了半階,可是這會子,他無形中成了這一屋人的領袖,不論輩份與官職都比他高的老太爺也不由帶著唯諾之勢聽話地退坐下來。何蓯立吩咐人重新上茶,再坐下來時,臉色忽青忽白,已頗不堪入眼。
“今兒,我是來給嶽家送年禮的,順便拜年。”
祈允灝從袖子裏掏出幾張紙擺在案上,指節叩著桌麵,望著前方誰也不看,慢條斯理地道:“這會子年禮應該在路上抬來了,這是年禮單子,有些是給嶽祖父的,有些是給各房嶽叔的,還請嶽丈收好了,回頭分發下去。”
老太爺與何蓯立臉上越發的慘白了,才沾座的屁股又立馬抬了起來。
嶽父……合著方才那話他竟是認真的,當真把琉璃當成了未婚妻?!
廳裏死寂了半晌,終於是老太爺老練些,回神拱首道:“將軍看得起九丫頭,乃是我闔府的福氣。隻是這親未訂,聘未下,這嶽家二字,當真承受不起。”
“誰說親未訂?”祈允灝垂頭看著手上杯子,“李行,把聖旨給尚書大人瞅瞅。”
先前那武衛這時已然回轉,聽到呼喚,遂從胸前取出一道黃綾帛書來。
老太爺與何蓯立一見,立即起身跪下。李行將聖旨遞過去,悶聲看著他二人:“在下不怎麼識字,就不讀了。請老尚書和禦史大人自己看吧。”
一個武衛竟也囂張到這種程度,可這會子老太爺與何蓯立拿他還真沒法,當下跪著將聖旨一讀,方才那煞白的臉色竟然白得就要透明了!
“這,聖上給將軍與九丫頭指婚,我等為何不知?!”
“眼下不就知道了嗎?”祈允灝轉著杯子,薄唇微挑,“至於未下聘,這容易!回頭我就讓人挑個日子,把聘下了。”
老太爺無語地站直身,半日都沒曾退回椅子上去,這突然而至的聖旨,顯然把他砸得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