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祠(2 / 3)

  俺們手裏剩下的地,傳到俺們手裏,就也要傳下去。不然咋下去見祖宗。

  所以,別說是他,皇帝來了,想要咱的地,也玩命。

  讓他來,就跟他幹。孬!”

  一直沒吱聲的度滿,這回插了一句。

  “叔,俺覺得張老頭不會跟俺們明著來,今個俺就看出來,他不想得罪太平道。

  咱雖不是太平道,但在外人看來,俺們是。

  直接動俺們,他還不敢。但怕後麵有陰招。”

  當時場上就有人喊了:

  “來嘛,孬熊!”

  “是,不怕他。”

  “俺們也弄刀弄槍,就和他整。”

  看見大家士氣很高,張狗子沒說啥,點了點頭。又說:

  “黑子他爹,跟俺從小長大,現在他這樣了,就俺來照料。

  你們也早點回去,甭管後麵咋,日子俺們照樣過。”

  說完,又對度滿:

  “滿娃,你也早點回去,陪著你娘,也怪不容易的。

  這狗球的世道。好人,他命不長。”

  大家互相又扯了幾句,就漸漸散了。

  這會,馬樁旁,隻剩下張狗子,他大兒子張重,二兒子張衝,兩個弟弟,張二男和張丙男。

  張衝早就發現了,他們張家的男丁,個個都是悶葫蘆。

  他哥張重就是個本分農民,隻知道幹活,阿爹叫幹啥就幹啥,是個做事的,這一路,任是一句話沒講過。

  他那二叔,是在山裏呆久了,隻知道說“中”,誰讓他幹事,他就是“中”。惜字如金。

  至於小爹,叫張丙男,也是個憨厚的。之前一直在外麵浪蕩,這幾年世道艱難,也就回來了。

  回來後,見家裏也沒啥田,就在山裏搭了個地窩,和他二哥作伴。

  所以,他們張家就隻有張狗子一人,算能拿個主意。

  而且,張衝看出來了,這次鬧事,背後一定是他爹組織的。

  這二十多人裏麵,他們家就占了四口丁,剛講話的時候,大夥也樂意聽他講的。

  這讓張衝很意外,沒想到自家阿爹在鄉裏也是個人物。

  “石崽子,恁覺得這太平道咋樣?真給咱窮苦人做主?

  你今個說的幾句話,俺覺得都不孬,你有主意,給你幾個叔兄講講。大夥心明顯惴著哩。”

  聽阿爹問起,張衝也沉吟了下:

  “阿爹,俺其實也弄不懂人的心思。

  但俺聽個厲害的人說:‘論跡略心,人皆可測,略跡論心,世無堯舜。’

  就是如果俺們隻看別人做的,不看他咋想的,這事就簡單了。

  因為好的咱就受著,壞了咱就罵,就簡便。

  但如果,看他做的,還要看他咋想的,那這事就難辦了。

  人心陰私,一深想,那這世上恐怕就沒好人了。

  所以,當時俺聽了這道理,覺得很中。

  後來,俺又聽了一道理,說: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說那千年前有個皇帝的叔叔,幹的事都是讓人講閑話的事,但人家最後是個好人。

  然後前朝那個大腦袋,王莽。篡朝前也是個忠臣,但後來發現最壞的就是他。

  然後,俺就琢磨了,這世道光看人咋做的沒用,到底還是要再看人咋想的。

  你比如說,俺們天天給那大花豬,好吃好喝。

  圖啥嘛,還不是圖它一身肉?

  所以,現在太平道對俺們好,怕不是以後要俺們拿命來換哩。

  但祭大胡子,是個好人。”

  張衝說完,抬了抬手裏的半貫銅錢,感歎著。

  大夥一聽,倒抽涼氣。

  可不是嘛,他們對家裏的那口肥豬,好吃好喝不就是圖那身肉。

  要是自己等人也是這太平道養的肥豬,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聽懂這個道理,大夥真對這個二子,有點刮目相看了。

  這個比喻,太他娘的形象了。

  “好了,好了。咱自己留個心,主要還是過日子。

  咱幾個早點回去,讓你嫂子,給弄個雞。

  天也不暖和,石崽子回去把衣裳穿上,別涼到。”

  說完,張狗子若有所思,然後指使大兒子推著板車,一眾人就朝家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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