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安靜的走廊突然出現淩亂嘈雜的步伐, 有人在焦急的奔跑。燈光忽明忽暗,營造出詭譎的氛圍,偌大的動靜卻無人開門出來查看, 仿佛全都睡死過去般。天花板上、牆角邊邊不停有濃黑色流動液體滲透出來,慢慢墜落到地麵上。
不多時,整棟酒店內部全都被這種濃黑色散發著腥臭味的液體包圍。液體如有生命般爬上房間裏熟睡的人們的身體, 從腳部到胸口蔓延, 逐漸堵住眼耳口鼻。熟睡中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直到他們忍受不住即將蘇醒時, 液體自動退離。
魏延卿忽然睜開眼,望著房間四角滲透出來的液體。他緊抱住懷中的楊元一,有些不舍得放開。楊元一睡得迷迷糊糊的, 問他:“怎麼了?”
“沒事。”魏延卿拉起被子蓋住他, 將被角壓好之後起身下床。雙腳甫落地, 即將滑到床邊的黑液體還未觸及便似見到恐懼之物般,受到巨大的驚嚇迅速往後退縮。
魏延卿披上件睡袍,邊係緊帶子邊往門口走。房間四角的黑色液體兵荒馬亂的撤退, 空氣仿佛扭曲了般, 似有無聲的驚懼的尖叫傳來。當他打開門的瞬間, 楊元一猛地驚醒。
楊元一四下張望, 沒見到魏延卿,於是開燈, 眼角餘光捕捉到牆角滲透出來的黑色液體。抬頭望過去, 他發現那液體逐漸消失。
“醒了?”
楊元一扭頭看見章曉白跟在魏延卿身後走了進來, 不由問道:“處理水塔的事情不順利嗎?”
不算明亮的燈光下,楊元一的睡衣朝肩膀左邊傾,露出內裏的皮膚,皮膚上的紅痕一覽無餘。章曉白自然猜測得到那紅痕怎麼來的,她的臉有些燒,目光不好意思的瞥向旁邊,不敢直視。她說道:“不太順利,羅宏盛差點掉進水塔裏,我們把他打暈後撈上來。離開樓頂的時候突然發現整棟酒店都被那種黑色液體滲透,賴叔讓我來找你們。”
楊元一剛掀開被子起身,魏延卿的身影就出現在眼前,還有他手裏拿著的睡袍。魏延卿把睡袍抖開披在他身上,將他包裹得很嚴實:“穿上。”
楊元一失笑,越過魏延卿肩膀朝章曉白說道:“你先出去等行嗎?我們去換身衣服就出來。”
章曉白忙不迭回答:“沒問題。”她早就很不自在了,迫不及待想走,待在這裏讓她覺得自己能夠在沒有光合作用的情況下發光。
見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裏,楊元一拍了把魏延卿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鬆開,換衣服去。”
魏延卿摟抱住他:“水塔屍體的案件是他們管,管不好就喊支援,找他們自己人去。沒有合作,不管。”
楊元一定定的望著他,親了親他的嘴角:“換衣服。”
魏延卿撇開臉,態度堅決:“不去,不管。”
楊元一又親了親,額頭、眼睛、唇角,逮著哪裏就親哪裏,軟了聲調說道:“走吧。”
魏延卿背部癢癢的、軟軟的,壓根抵抗不去元元的攻勢:“下不為例。”
楊元一推著他進浴室:“好囉,換衣服吧。”
兩人換好衣服後出去,在樓頂上見到賴組長和剛清醒過來的羅宏盛。賴組長見到他們便想打電話通知組裏的人過來驅趕包裹了整棟酒店的黑色液體,他說道:“現在能夠確定,無論是滲透出來的黑色液體還是天花板上的人形水漬都是水塔裏的水,喝了水的人會產生幻覺,變得易爆易怒。晚上發生了兩起鬥毆事件,傷得挺重。整棟酒店上千人,必須盡快解決。”
章曉白猶豫了一瞬,跑到賴組長身邊同他耳語幾句,便見賴組長露出詫異的神色,轉而看向賴在楊元一身旁的魏延卿。
說實話,賴組長沒怎麼注意到魏延卿。一則對方態度冷淡,二則出麵代表人一直是楊元一,而魏延卿沒有如同其他大異聞那般帶給他壓迫感,所以賴組長不以為意。剛才章曉白提到,酒店裏黑色液體遇到魏延卿自動後退,觀看發現,它們是在畏懼。
賴組長忽然想到,有些大異聞到了某個級別,如同普通人那般,輕易察覺不到其本身的危險。思及此,他便放棄撥打電話,也沒有直接與魏延卿對話,而是聰明的選擇了楊元一。
“我們已經確定‘水塔屍體’異聞出現在國內,就在這棟酒樓的三座水塔其中之一。七年前被殺死的女屍一案,應該就是異聞所為。”
對於賴組長找到他談話的目的,楊元一心中了然,麵上帶笑,倒也沒有不給麵子的戳穿。活了上百年的異聞和恐怖大異聞或許不太在乎人類的性命,他則不然,雖是因異聞而生的異聞,但前半生和人類沒有差別。該有的善良讓他做不到見死不救,畢竟是上千條人命。
“我知道一些。”楊元一笑了笑,看向渾身狼狽的羅宏盛:“能告訴我,你看到什麼嗎?”
羅宏盛抬頭,“可以。”
當天晚上淩晨一點鍾的時候,酒店陷入寂靜。羅宏盛隨同賴組長和章曉白來到樓頂,尋找到酒店經理提到過的水塔。賴組長尋找到當年出事的報紙,確定就是出現無名女屍的水塔。
水塔女屍較為特別,出現的水漬、聲音和模糊的五官都是幻覺,想要看到幻覺就必須得喝水塔裏的水。水質看上去清冽甘甜,實際上誰都知道本質是屍水。
章曉白不願喝,賴組長要在旁顧著,於是隻能羅宏盛喝。
喝完之後就在旁等待,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夜風很冷,溫度在十攝氏度左右。身上的羽絨服不太能禦寒,按理來說不會輕易入睡。但羅宏盛就是感覺自己打了個瞌睡,猛地一激靈清醒過來,發現萬籟寂靜,而章曉白和賴組長都在打瞌睡。
羅宏盛說道:“當時很安靜,靜得不太正常。樓頂那麼高的地方,四麵沒有遮擋,又是深夜,風應該很大。但是沒有風,也沒有任何聲音,像是空氣都靜止了一樣。然後我聽到‘咕噥’的聲音,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水下忽然冒了個泡的那種聲音。我就盯著水塔看,發現聲音從裏麵傳來。”
這時候,章曉白說道:“我沒有睡著,我覺得不對勁就下去看,發現每層樓都有黑色液體滲透。樓頂上隻有你跟賴叔守著,之後回來發現你跳進水塔,跟賴叔一起把你拉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