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囹圄(3)(1 / 3)

“法庭辯論終結。被告人,你現在可以就本案的事實、證據、罪行有無及輕重,對犯罪的認識以及對定罪量刑方麵的要求作簡要的發言。”

“我沒罪,我沒有詐騙他人!”一聽法官那話,心力交瘁的被告渾身一震,頓時淒厲叫道:“我要求法庭當庭釋放我!”

法官意味不明的睃了他一眼,“現在休庭,待合議庭進行評議後,此案當庭宣判。”

法槌輕敲後,審判員們起身隨著審判長離開了法庭。

留在庭中的人當即迫不及待的議論開來。

嚶嚶嗡嗡的聲音喧囂而嘈雜,就響在周遭,聲浪一浪高過一浪,越發肆無忌憚,像一群煩人的蒼蠅滿屋子在縈繞。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法官們仍舊沒有從小屋子裏走出來。

他便回憶了一下他二十七年的人生,忙碌而充實,高調又自信,一路走來渾身閃著耀眼的光芒,像個自動發光體,圍在他身邊的人盡皆黯然失色。

啪!

“肅靜!”

討論得太熱烈了,誰也沒注意到法官們已經回到了主席台上,所以喧囂聲猶在。

法官大怒,高高舉起法槌用力一敲:啪!

下一聲:噠!

一道滯重的破裂聲夾在那驚堂木敦實有力的聲響中。

法槌終於被敲斷了……

圓柱形的槌頭飛出審判席,直直向他砸來。

他正滿腦子紛紛亂亂的思緒,無暇他顧,所以愣愣的看著它飛近。

嘭!

槌頭最終拋物線往下砸在了木欄杆上,就在他戴著鐐銬的手邊,都是夯實的實木製品,兩廂撞擊便發出了巨大的震顫聲。

他的身體因此不可控製的、觸電一般的倏地一抖。

但沒完,之後他就一直控製不住身體的顫抖。

就像是冬日的梧桐,陡然間被人狠狠一腳踹在樹幹上。高大的軀幹劇烈搖晃,樹上已經凋零的黃葉於是撲簌簌爭先恐後的往下掉,不落個精光不會完事兒!

槌頭被阻隔了去路不甘不願的掉落在地,大理石地板磚上咣當咣當滾了兩圈兒後,它最後安分的停在了一名攝影師腳下。

所有人瞧著這詭譎而滑稽的一幕都愣住了,整個法庭於是瞬間安靜,很好。

但是又太安靜了。

像是一切都在頃刻間被凍住,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他快要窒息,喘不過氣,十指不自覺收攏,緊緊蜷成瑟瑟發抖的穿山甲。許久未修剪的長指甲因此摳在木欄杆上,發出一串暴躁刺耳的沉悶尖叫,蓋過了鐐銬的金屬摩擦聲。

身側的法警因此斜睨了他一眼,目中含著戒備。

審判長的聲音再度響起,“肅靜!”

沒了驚堂木可拍,他幹喊著。

敲斷了法槌,法官仍舊氣定神閑,想來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發生了。

然後他大聲說:“經過之前的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本法庭對被告裴振亨涉嫌欺詐罪的開庭審理已經完畢。此案經合議庭評議,已經做出判決,現在進行宣判。”

側旁的書記員立刻叫道:“全體起立!”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審判長那話是什麼意思時,短暫的愣神之後,那些蒼蠅再次迫不及待的在周邊飛舞,哳啞的噪音又起。

“要判了要判了,快猜猜他會坐多少年牢?”

“這種社會渣滓,害得多少人數年積蓄泡了湯?又毀了多少個家庭?應該讓他把牢底坐穿!”

“對,垃圾!”

……

他木然的緩緩抬頭看去。

空曠的法庭正中央,眼前是金色莊嚴的法徽,刺目的鮮紅色表麵浮著一隻華表鑄成的天平。天平的兩端挑著砝碼,不偏不倚,代表著公平與公正。

公正嗎?

明明他就是被冤枉的,為什麼就無人為他主持正義?

所以他隻想問:公正到底在哪裏?!

審判長是一名老法官,年紀有些大了,鼻梁上架了副老花鏡,看東西喜歡視線往上,於是額頭上的皺紋更明顯,載滿了歲月的經曆。

見旁聽席上的人又不聽招呼的喧嘩起來,他的眼球往上輪,視線越過鏡片望向旁聽席,表情無奈。

那名攝影師終於反應過來,急忙彎腰拾起地上的槌頭遞了過去。

老法官從他手中泰然自若的接過法槌的槌頭,微頷首壓低聲道了聲謝,然後將下滑到鼻端的眼鏡兒重新架好,再將法庭裏的人掃了一圈兒後,他捏著槌頭往底座上猛然啪的一敲!

敲斷的法槌威力猶在,聲音穿雲裂石。所有人當即閉了口,齊整的豎起了耳朵。

老法官滿意了。

他清了清嗓子,方才用他那扁平幹枯的聲音道:“本院認為,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裴振亨犯詐騙罪的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指控罪名成立。”

“根據被告人裴振亨犯罪的事實、犯罪的性質、情節和對於社會的危害程度,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第五十二條,第五十三條,第六十一條,第六十四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法官頓了頓,目光將左側木然僵立的被告無聲瞄了一眼,方才繼續道:“一、被告人裴振亨犯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並處罰金二十萬元。二、被告人的違法所得予以追繳,責令被告人裴振亨退賠被害人李明2500000元、周慶雲26000元、姚青青8000元、張清水5000元、蔣國富12000元……”

腦中麻木得一片空白,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無法思考。

但還是反應了過來,於是在法官將那一長串名單念完之前,他淒厲的嘶吼出聲:“不對!法官,我是冤枉的,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