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倒下的一瞬間毫無防備,臉頰猛地受過一記拳頭,從鼻間湧上腥甜,可他很快截住了祝昭玉的攻擊,一把扣住他手腕,然後踢出一腳,直將人踹到牆壁上。
電腦那端,徐文滿臉駭意,瞪著被捆在座椅上的兒子,見他動也不動,雙眼裏陡然迸懾出驚慟,撕心裂肺的大叫:“啊!!!”
他的眼眶血紅,眼淚滾燙滾燙地流下來,急怒攻心,在胸腔火燒火燎地焚著熱,嘴巴卻被膠帶封的死死,隻能慘厲的叫:“啊啊!!”
沙發這卻是靜悄悄的。
落地燈的光鋪在膝上,他站起身,將手中充滿女孩字跡的紙片捋平,珍愛地放進內襯,眉尾微彎,桌上小孩的作業本便被剪的零落,凡有她字跡的地方,都拿走的幹幹淨淨,他再拿起筆記本電腦,向門外走,麵容清冷:“該走了。”
安爾曼一笑,手中攥著遙控器,於是按下按鈕,“滴”一聲響,徐文胸前的機器正式啟動。
時間是四分鍾。
祝昭玉躺在地上,覆在眼皮上的血已經凝固,糊著睫毛睜不開,艱難地眨眨眼,似乎對這一切都很是迷茫,良久,眼球才慢慢地轉動,最後聚焦在男人逆光的麵孔。
恍惚間,他聽見輕輕的笑聲:“徐文的臉是我縫的。”
男人走到牆邊,伸手按下開燈的按鈕,白熾燈管散發出弱光,一絲一絲照出他完整的麵容。
祝昭玉喘著粗氣,呆呆地看著男人的臉,在充斥著消毒水味的空氣裏,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牢牢纏住,窒息樣的難受。
麵前的人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麵相平和,明明是在笑,周身嗜血的殺意反而更顯得猙獰。
隻這麼一瞬,祝昭玉全身的血都涼了,那一直引以為傲的能力,還有高高的自信心,便瞬間摔的粉碎,毫無防備地暴露出來,再被人一腳踩上去,無處可逃。
不,不可能……
他的五官真的很像那個人,體型也差不多,但沒有那人的身高,亦沒有那一種魄力,那人舉止之間向來高雅從容,城府極深,無端端地令人覺得畏懼,他卻不同,殺意外露,一眼就能看穿。
“你應該猜到了,我將徐文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縫上,是因為他曾經妄想跟顧七七在一起,所以那人心裏不舒服……但你能猜到,我在徐文臉上縫的那個‘工’字形,代表什麼嗎?”
他從腰間拿出一支針管,還有褐色的小藥瓶,將針管戳入藥瓶裏再吸取一些藥液,但見那藥水呈出淺黃色澤,他彎下身,最後刺進祝昭玉的手臂,戲謔的低聲說:“是羅馬數字一的意思。”
祝昭玉的感知一片麻木,聽見他的話,血紅的瞳孔微微一動,闔起了眼皮。
男人還在說著:“喜歡顧七七的那個師兄胸前也有,是數字二,他是第二,你就是第三個,都要死。”
過了幾秒鍾,祝昭玉突然笑了,笑聲嘶啞,仿佛有兩張鐵片在互相摩擦,口腔裏也沙沙作響:“因為顧七七,因為那兩個人都喜歡她……”他的笑斷斷續續:“而我呢,僅僅是抱了一下她……”
血管延開一點涼意,伴著濃濃的困倦襲向每一處角落,他呼吸平緩,四肢越來越沉,隨著藥力發揮效用,意識也逐漸失去,耳畔男人溫和的嗓音裏含著笑,道:“他很護食的。”
再是不可思議,不甘心,這世上就有這麼一個偏執的人,他的心極小,隻能夠放著一顆小小的青梅,此生不渝,早已經愛的入魔成癡。
祝昭玉卻沒有了聲息,眼睛一轉,望向電腦屏幕那邊徐文滿是淚水的臉,正癡呆地看著徐睿哲,交織著留戀,最後成為一種悔恨。
徐文能聽到他們的對話,沒有想到,自己竟惹到了個瘋子,早知道結局,他就是打死自己也不可能去找家教,就不會遇見那個女孩。
他就要死了,可小哲該怎麼辦……
牆上的掛鍾還在滴答滴答響著,一聲接著一聲,每一下都令人心驚肉跳。
大雨傾盆,白茫茫的雨霧中遠遠地瞧見數幾柄傘,沈言卿站在傘下,警帽微掩著冷峻的眉眼,冰冷的看向居民樓,他低下身,慢條斯理地坐進車座裏,安爾曼關上車門。
幾乎是同時,轟隆一聲巨響,火光四濺!
電腦屏幕也轟地變為漆黑!
祝昭玉緩緩合起眼皮,任由黑暗包裹,陷入了無止境的死寂,他的心是木然的,這一切都是對他能力的羞辱和懲罰,在深不可測的陰暗勢力前,他還太弱,他誰也救不了。
他四肢平展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男人勾唇冷笑起來,伸手去探他頸間的脈搏,發現起伏變得細弱以後,便拍了拍手。
鐵門被人推開,四個穿戴雨衣鞋套和手套的人走到他麵前,一人將祝昭玉扛在肩上,一人去解纏住小男孩的鎖鏈,剩下的兩人推著工具車,上麵擺滿清潔工具,拎起水桶和拖把要開始打掃。
男人囑咐道:“清理幹淨。”餘下的兩個人便答應一聲,目送著他離開。
布滿砂礫的荒地,一輛銀白色的吉普車飛馳而過,化作雪亮的驚電,在雨簾裏掀起水花。
駕駛座內昏暗,他麵色凜冽,黑瞳裏翻著怒不可抑的陰霾,後座還有三個精壯的男人,一臉嚴謹。
吉普車駛到破樓前停下,梁晏深拔出鑰匙,看了一眼身後的三人,那三人便推開車門衝出去,他也推開車門,嘩嘩的雨聲中突然“叮”的一響,不由怔了怔,掏出手機來看,屏幕上出現了短信提示。
梁晏深沉沉地看過去,微怔住,麵色舒展開些。
短信內就一句話:老公,早點回來。
他眉間漾著寵溺,然後飛快地回信道:“乖。”收起手機,跟著衝了出去。
四個人走進破樓裏,拿出□□,他們全身都淋得濕透了,四下空曠,就躲到一麵牆後,有人提著電筒照亮前麵的走廊,悄聲道:“梁隊……你確定消息屬實嗎?”
他們一人一支□□,梁晏深沉聲道:“祝昭玉給我發了短信,讓我盡快趕到,如果沒有找到他,就說明他出事了,讓我去省醫院繼續尋找線索。”
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響。
梁晏深用手打起警察的暗示語,三個人立刻分散,他走出來,沿著長長狹窄的走廊四處查看,轉角又是道走廊,一條一條的燈管散出昏暗的光,直延伸至盡頭的鐵門上。
他眼皮微微發跳,不由自主舉起□□,手臂繃緊。
鐵門鏽跡斑斑的,他飛起一腳狠狠踹在上麵,整個走廊跟著震顫起來,他又踹一腳,伴著轟隆的巨響,門應聲被破出一個巨口,搖搖欲墜地打開來,他扶著槍柄的手卻分外沉穩,對準門的後方。
梁晏深走進去,但見一個小男孩被捆在座椅上,他閉著雙眼,像是睡的非常沉,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
三個人一擁而入,梁晏深吼道:“快叫救護車!!”注視著男孩尚帶血色的臉蛋,他心中的驚疑,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