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衢子不知道為何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自己的注意力竟會集中在這裏。他抬手為她輸送靈力,瞬間就發現了她腕間鎖環。
他彎腰抱起她,頊嫿感覺到陌生男子的氣息,身體所有的感覺都聚集在與他相貼的地方。她右手緊緊握住他的衣襟,一瞬間不知道自己是想推開,還是更加貼近。
天衢子抱她走幾步,把她放到桑樹下,抬起她的手。頊嫿發現了,立刻一腿踹過去。
天衢子以膝壓住她的腿,聲音發緊,說:“困龍鎖,我可以打開。”
頊嫿這才睜開眼睛,當顫顫睫毛分開,那雙眸子澈若琉璃,琉璃中一點星光動蕩,驚破了十裏碧色。
天衢子隻看了一眼,就忘記了如何打開困龍鎖。他移開視線,不著痕跡地深呼吸,喚回四散的理智和智商。
頊嫿問:“普通魔族,能打開魔尊的桎梏嗎?”她聲音帶喘,像一片羽毛飄落心間,此時倚著桑樹,手抬不高。天衢子單膝跪在她身側,低著頭,快迅破去困龍鎖的重重法陣。他要極力控製自己,才能不去看她雙腕以外的地方。他說:“你是誰?為何被贏墀囚禁在此?”已是明知故問,掩飾自己的暈頭轉向。
然後他聽見那個人輕聲說:“頊嫿,我叫頊嫿。”
陰陽院掌院再一次從自己可憐的腦海裏拎出一點有用的信息——魔傀傀首,頊嫿。因為不參與戰事,多年來隻聞其名。
他解開困龍鎖,花了平常五倍的時間。而困龍鎖打開的一刹那,她如蛟龍破冰。靈力重回,在血脈中奔流翻湧。天衢子退開幾步,那種逼人的甜香似要將人溺斃其中。
“外袍給我。”她指指他的衣袍,天衢子毫不猶豫,解衣給她。冷不防懷中玉光一閃,被頊嫿一指勾走。
天衢子伸手去截,觸到她的指尖,如被火燙,瞬間縮回。
頊嫿拿在手裏看了看,是塊玉佩,九淵仙宗陰陽院的陰陽雙魚佩。九淵仙宗的人?!
頊嫿披上他的外袍,輕笑:“奸細呀?”
天衢子欲言又止,他帶著自己大弟子奚雲階的信物。潛入天魔聖域,風險很大。倘若不慎被捕,贏墀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但是陰陽院掌院大弟子,這個身份,讓他不會被殺死,也不會被贏墀索以巨額贖金。
有一定價值,卻又不是最大的價值。確實是最為合適的身份。
頊嫿看了一眼玉佩背麵,果然有一個清晰的“階”字。陰陽院掌院大弟子,奚雲階。
她將玉佩扔回去,天衢子伸手接住。目前為止,天衢子表現出來的實力,倒確實是與奚雲階相符——他解困龍鎖用了五倍時間。
頊嫿怎麼可能想到,那還有可能是因為奚掌院色令智昏。
她手中光芒一閃,正是法寶赦世蓮燈。天衢子目光在蓮燈上略作停留,問:“一個人能出去嗎?”
頊嫿輕揉皓腕,麵上淺淺含笑:“足矣。多謝。”
聲似珠玉墜地,天衢子心中顫動。她隨手從墟鼎中取出一物,扔給天衢子:“救命之恩,容後再報。”
天衢子接在手裏,發覺是一塊琥珀。透明的琥珀,裏麵一片桑葉安靜沉睡,碧如翡翠。他將其緩慢收入袖中,卻見頊嫿踏桑而起。風動黑袍,露出裏麵白色薄衣。她這一身,白得刺目,黑得濃烈,青絲如瀑,鋪陳身後。
石殿陣法攔不住她,她步伐從容,隨陣息而走,行止間意氣淩雲,抬眸一眼,占盡風流。
居然沒有問她,魔傀與玄門中人結合,是否嬰孩根骨也隨父母。天衢子撫摸袖中琥珀,失魂落魄,莫過於此。
回到陰陽院,天衢子清洗身上魔息。伐骨洗髓一般,痛苦再所難免。但他卻在走神。
道修玉藍藻、刀修木狂陽、佛修不動菩提,三位掌院隔著山水屏風相候。天衢子外熱內冷,好友不多。也隻有這三個人臉皮厚,經常同他走動。
木狂陽身著灰藍色武師袍,手提六尺來長的乾坤日月刀,此時她一臉不耐:“天衢子你好了沒有,不行我進來幫你啊!”
天衢子赤身躺在浴池中,鮮血滲出毛孔,滿池粉色。擔心木狂陽真的闖進來,他勉力道:“木掌院稍候。”
玉藍藻一臉無奈:“木狂陽你能不能像個女人!他現在□□的,你進去幫什麼忙?!”
木狂陽一頓長刀,大地震顫:“這都多久了,沒看見我都硬了啊!!”
“……”玉藍藻和不動菩提都迅速遠離了她。木狂陽左右看看,問:“幹嘛啊,我是說膝蓋。唉這陰陽院的弟子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我們站了老半天了,連個凳子也沒有。”
不動菩提終於看不下去,說:“木掌院,我們現在是在天衢子浴房。”哪有人浴房裏擺幾個凳子喝茶的。
木狂陽怒道:“我們明明在他浴房裏,竟然不能看他沐浴。還有天理嗎?!”
“……”玉藍藻有點牙疼:“木掌院,我們是在為他護法……”
不動菩提撚著佛珠:“木掌院稍安勿躁。容貧僧誦經一篇,為掌院清心祛欲。”說罷,念了一段度亡經。
玉藍藻無力:“你這是提前為天衢子超渡呢?”
載霜歸忍無可忍,拿著浴巾把三人趕了出去——清理魔息雖然痛苦危險,但隻要這群人不來為天衢子護法,天衢子就他媽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