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族中勇士雖多,終究不及中華數千年殺伐不休,鍛煉出來的這種終極馬戰之術,是以粘罕雖然是女真族中的智勇雙全之士,卻也難識其中奧妙。不過這種槍術也和中國大多數的學問一樣,成才率太低,好比同樣是學儒家之術,宗澤、王陽明就能練出浩然之氣來,而餘子碌碌,隻曉得儒家是什麼品性道德,甚至在現代還被劃到哲學中去了,以現代所謂科學體係的眼光去看待科學以外的東西,何處不是糟粕?這大槍之術也是一般,一來威力太大,得傳之人原本就少,二來練成之人更少,常言道月刀年劍,一輩子的槍,指望這種功夫形成戰鬥力的話,還不如搞點技術含量低的人海戰術了。
林衝在高強軍中組建教師營,教的就是這種大槍法,幾十萬人裏麵挑兵組成常勝軍,十幾萬常勝軍中選出五百人來練這大槍,到如今七八年練下來了,真正能留在教師營裏的也不過五百騎而已,其中很多還是不得門徑的,比如營長呼延通,到現在都還是棒槌一個,隻知道掄馬槊砸人,可見其術之難。後世嶽飛部將楊再興動不動單騎衝陣,一衝就是手殺數百人,也是仗著這一門槍法,嶽飛槍術大家,方能一眼看出楊再興槍法難得之處,否則怎會舍棄殺弟之仇,也要招納這位難得的勇將?
當時粘罕參詳不透,想想適才隻是兩馬一交錯,看不出對方槍法的究竟,當即又點了一名軍士,亦是持鐵槍上前迎戰。哪知兩槍相對,林衝仍舊是一隻手,偏偏他這一隻手比對方兩隻手力道還要來得大,兩槍相交的一刹那,那女真兵的槍登時就脫手飛出,而後喉頭一槍,立時了帳,戰馬又被對方牽了去。
韓世忠見狀,忙喚了一個軍士來,將被林衝槍挑的那兩個金兵首級斬下,分別用落在地上的狼牙棒和鐵槍挑起,戳在地上,方向對麵叫道:“無恥金狗,不識時務,若還不走時,爾等個個都是這般下場,莫以為欺淩俘虜就能隨心所欲!”
粘罕氣得臉色鐵青,看看自己這邊豎起九十九個俘虜來,好似威風的很,可是與對方一比,卻便低了一頭,人家可是幹淨利落地在陣前挑了兩個人頭下來!
此時不光是陣前的二十騎宋軍,後麵的諸軍也是一起大聲鼓噪起來,或嘲笑或叫罵,吵得沸反盈天,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反觀金兵這邊,雖也是群情激憤,卻都是向著粘罕而去的,女真話嗚裏哇啦,無非是說他丟了女真人的臉,主動挑戰卻被對方壓了一頭。
粘罕此時已是騎虎難下,盡管沒有取勝的機會,依舊是一個接一個地派人上前挑戰。林衝卻自始至終獨身迎戰,一槍一個,片刻間宋軍這邊豎起的人頭便超過了十數。其實林衝大槍雖然厲害,卻也未必沒有對手,隻是女真人不識中華武術的奧秘,隻知道一味用力死拚,哪裏曉得大槍是軟硬兼具,力道用的猛了,都被對方借了去,故而兩馬一交便是空門大開,隻有任人屠戮的份了。其時宋軍士氣大振,戰鼓敲的好似雷震一般,士卒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一個勁地蹦高叫好,更有的大聲辱罵對手:“怪道爾等金狗都是辮發,敢情是方便死後首級被人高挑杆頭的吧!”
“本想挫動對手銳氣,豈料竟被宋軍占了上風!”粘罕橫下一條心,看樣子自己這邊沒什麼人能穩勝林衝一頭了,隻好喝令餘下的八十多騎一起出動,向對方的二十騎衝了過去。
這騎兵群戰乃是女真的專長,也不必粘罕調配,眾金兵上馬以後呼吸間便即形成了兩翼包抄的局麵,一旦合圍之後自必箭如飛蝗。
戰場之上,當然沒有人會去喊什麼“你們不守江湖規矩”的廢話,林衝見對方大舉殺來,眉頭也不皺一下,向韓世忠丟下一句話:“韓統製,我率十騎衝陣,你憑弓箭為二隊!”便即將大槍向空中一舉,那十騎教師營的將士一起催動坐騎,揮槍跟著林衝殺上前去。
韓世忠自身善射,麾下善射之士當然也就不少,便依照林衝吩咐,取了弓箭在手,待林衝衝向敵陣十餘步後,亦率十騎奔出,方向卻和林衝所取的略微有個夾角,奔出二十來步之後,便即來到林衝前陣的側後方,嗖地一箭射出,正中對麵一名金兵的坐騎,那馬作老虎跳,登時將主人掀下馬來,一時間箭來箭往,半空中煞是好看。
林衝這十騎卻不用弓箭的,一是憑著身上的重甲硬扛,二是掌中大槍抖開成圓,上護其身下護其馬,但有箭矢近身的都被絞的粉碎。這般騎兵衝鋒,最多也隻來得及射出一兩箭而已,金兵的習慣是十餘步內發箭,一發不中便已經兩馬相對,連兵器都來不及取,便被大槍捅到麵前,隻這一個照麵便被挑了七八人下馬來。
粘罕見不是頭,連聲呼哨,數十騎忽地分作兩隊,一隊向還沒有轉過身來的林衝斜斜包抄而出,另外一隊則以弓矢與韓世忠那十騎對射,令他不能與林衝形成呼應。
這些女真兵既是精選而出,自然個個騎****絕,別看對著林衝是縛手縛腳,真要發揮出其長處來亦不可小覷,隻一輪對射,韓世忠身邊就有兩騎軍士麵門中箭摔下馬去。韓世忠與金兵廝殺多時,自然曉得這些金人用的都是藥箭,中者數日之內毒發無救,極是歹毒,一見兩名部屬中箭,立時催動胯下寶馬,閃電般跳出圈外,連珠箭嗖嗖射出,箭箭都是徹甲穿心,三名金兵哼也不哼便即被射殺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