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這般揭過了,雖然禍根未除,童貫卻也不必擔心高強抓著這件事來和他為難了。自知這也算是高強向他示好的一個表現,童貫亦是老辣之輩,當下悶聲大發財,先行受落了,隻當是高強搶了他入燕京的功勞,以此賠禮罷了。
見童貫默不作聲,高強要緊順風行船,向趙佶道:“陛下,適才童大王說道聯金攻遼之事,庭議原也說及,當時乃以收燕地民心為先,不可師出無名,故而不許此策。今燕雲既複,然畢竟其民淪落北虜二百年,如今降順之官左企弓、劉彥宗等,皆燕地望族,而八九世仕遼為官,食彼俸祿,豈不思其世恩?倘若本朝先雲固盟結好,待收取燕雲之後卻又壞盟北犯,臣恐失信於民,燕地人心難安矣。即今燕雲旬月即下,當地尚有契丹、奚人等遺民數十萬不暇北歸,方懷惶恐之情,若聞國朝懷盟北伐,自必以為己身難保,勢必嘯聚一方,鋌而走險以求僥幸,是乃橫生事端也。故而臣以為,縱使契丹有可滅之狀,亦不當經由我大宋之手而滅之,所謂吊民伐罪,王師之名,今契丹曲意事我,何來罪狀?”
趙佶聞言,點頭稱是,這等師出要有名,無故不得興兵的論調,正是儒家經典所一貫強調的,宋朝皇帝都是從小經受儒家經典的熏陶和訓練的,怎不聽的入耳?便道:“如此說來,卿家亦是主張當存契丹,發兵助其平滅女真的?”
高強忙道:“卻又不然,臣以為,契丹固然當存,女真卻亦不妨並存,使二虜相鬥,我中國居中操權,得令二虜爭先南麵事我,方為正道。昔漢唐時設官都護塞外,皆以此道,分裂虜為數部,挑動其仇恨相鬥,中國始得安坐。如今難得女真起兵擊遼,其勢甚張,契丹數敗,諸道有瓦解之勢,其必恨女真入骨髓,兩者為難解之死敵,正我中國用事之機。觀乎前者女真浮海遣使來求夾攻,今日遼國失燕雲十六州不以為憾,反更發還我使節,求我出兵援手,皆可知彼二虜相爭,我中國方能坐收其利。”
趙佶聞聽,連連點頭,問道:“然則以卿家之意,當如何居間而得利?”
“陛下,方今遼勢日衰,女真步步進逼,若不得我中國援兵,則遼將危亡。故而今日遼使前來求和,臣意便可許之,除正式交割燕雲等州之外,並須求彼借道遼東,使我大宋得以與女真之地相接,方可有以援遼擊金。如此一來,便可收取郭藥師等遼東降人獻地,且令女真有所忌憚,必不敢輕易興兵擊遼,而將以使者來聘我中國,求我夾攻遼國。如是者再三,我中國居間,可定二虜之和約,往後百年之間,我大宋北疆便有泰山之安。”
解決遼東常勝軍的問題,是高強目下的頭等大事,故而趁著這個機會提出來,也不愁趙佶不答應,那是多大的一塊蛋糕,誰不垂涎!況且,有了這一方土,這一支兵,高強憑著自己對遼東常勝軍的影響力,更足以鞏固自己在朝中的權柄,倘若有人想要取代他的地位的話,隻須讓花榮和郭藥師那裏鬧出小小亂子來,朝廷還敢不請他出來主持大局麼?當然,這等行為基本上等於是擁兵自固了,須得百般隱秘行事才好。
果然趙佶聞言大悅,又向朝中群臣問計。這段時間何執中病重,大家的眼睛都盯著左相這個位子,形勢沒有明朗之前誰都輕易不敢亂動,怎好得罪了現今炙手可熱的高強?看剛剛趙佶和高家父子之間君臣相得的樣子,好似高樞密這位子一時半會還是穩固不搖的,群臣都是善觀風色之人,當即皆稱高強謀國老成,能知北疆利害,之前既然能獻上平燕之策,成此大功,如今這條計想來亦是不錯。
趙佶見朝堂上一派和諧場麵,便即點頭,命三省擬旨,俾樞密院可以與遼使磋商盟事。又錄葉夢得兩番出使功,進位他為金紫光祿大夫,職尚書右丞,將原先兩相兩參的格局又變成了兩相三參。
下得朝來,眾人皆向葉夢得道賀,高強亦雜在其中,正說著話,忽然覺得自己被人踩了一腳,眼光一瞥間,就見鄭居中從自己身邊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正向扶著拐杖的左相何執中噓寒問暖。他心裏明鏡似的,這鄭國舅多半是也惦記這大宋首相的位置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