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大長老默默地聽沒有打斷,顧院長喃喃地說,無休無止地緬懷過去,從天黑說到了天亮。
他們盤腿坐在地上,就坐在小七麵前。
昏暗中,他們沉浸在回憶中,卻不知道吊在他們背後的小七早就睜開了那雙斜長的眼睛……一直都在聽!
他已經斷氣,脈象也顯示死亡,可是,他就是好端端地活著,清晰地感覺到疼痛。
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其實,也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他本就個怪物,在娘胎裏的時候就一個怪物了,哪來的那麼多為什麼呀?
此時的小七已經十四歲了,少了年幼時的粉雕玉琢,稚嫩純淨,少年的銳氣漸顯,五官不再精致,卻顯露出了絕美傾城的跡象,尤其是那雙狹長的眼睛,此時正危險地眯斂著,充斥著滔天的戾氣,像是一劑美人毒藥,迷人卻又致命。
昏暗中,他被架在十字架上,他明明是個囚徒,卻反倒像個高高在上的複仇惡魔,眯著斜長的眸,睥睨著腳下兩個老者。
他看著看著,沁血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冷的笑意,滿滿的自嘲,滿滿的疼痛。
毒宗的那六年,他這些年小心翼翼珍藏的記憶,他心心念念的過去原來都不過是一場陰謀,如此不堪回首!
他整個人生,不過是別人的一場陰謀而已。
六歲開始,整整回憶了八年,也整整被折磨了八年!
顧雲天,你等著, 有朝一日,我要你後悔,後悔生出我這麼個怪物來!
打小顧雲天就教他毒術,堂堂醫學院院長會毒術,為何?
打小就住在淩大長老院裏,醫學院裏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如何瞞得過他的眼睛?
從前,他從來都沒把這些事當作事,可是,如今,這些事必會成為他日後報複的籌碼。
有朝一日,他不僅僅要毀了顧雲天,他還要毀了醫學院這個生他養他害他之地!
顧院長說著說著,就睡過去了,淩大長老輕歎一聲起身來,都已經令人來將小七的屍體處理保存,可是,他隨手又把了個脈,竟發現小七的脈象恢複了正常。
“院長!”
淩大長老的驚叫聲響徹整間密室。
顧院長從睡夢中醒來,還未站起就聽淩大長老驚呼,“院長,小七沒死!沒死!”
顧院長驚得跳起來,連忙摸小七的鼻息,還真發現小七有氣,他急急又把脈,發現小七的脈象確實恢複了正常,隻是,這正常並非指小七原來的脈象,而是指小七的脈象和正常人一樣了!
他的瘟疫好了!他常年以藥為食而造成的脈象異常,竟也消失了。
怎麼回事?
顧院長和淩大長老相視,皆驚。
兩人連忙將小七放下來,輪流做了一番仔細的檢查。
“一切都是常態……怎麼會……”淩大長老驚得都不知道如何說了。
顧院長眉頭緊鎖,一臉嚴肅,嘴裏重複著“不可能”三字,他一遍又一遍地檢查小七的脈象,身體,甚至用了好幾套針術,可惜,結果都是一樣的。
躺在榻上的少年除了臉色蒼白一些,脈象虛弱了一些之外,基本和常人無異樣。
若非相貌一樣,顧院長必要懷疑這不是他的小七,而是別人的孩子。
“他這是……昏迷嗎?”淩大長老喃喃地問。
顧院長回憶了自己這一宿說的話,第一時間就拔出了貼身藏著的匕首朝小七刺去要滅口,可是,眼看就要刺下了,他終究還是停手了。
一如他自己說的,他舍不得,舍不得放棄這個得之不易的孩子。
最後,他說,“且……看看吧。”
接下來的三日,他們兩人不眠不休地守著小七,可惜,小七除了昏迷,其他一切正常。
顧院長不甘心,淩大長老不放心。
兩人開始用各種殘忍的方式企圖叫醒小七,試探小七是不是裝昏迷的。
最殘忍的莫過於他們拿金針刺入小七的指甲,十指指甲全都紮入金針,可是,小七別說的動了,就連眉頭都沒蹙一下。
怎麼會不疼呢?
他疼了整整八年,並非不怕疼了,而是變得對疼痛非常敏感,比任何人都怕疼。
隻是,滔天的恨意讓他忍了!一定要忍!
如此殘刑,小七都沒有醒,顧院長和淩大長老終於相信小七是真的昏迷了。
隻是,小七為何會死而複生,為何會昏迷不醒,為何會恢複正常,他們倆日日夜夜地琢磨,卻怎麼都琢磨不透。
麵對一個昏迷不醒的小七,他們該怎麼辦?棄之可惜,留著已然沒有實驗的可能了,反倒是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