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陽灣小區位於鷺洲三環,周圍不算繁華,二期工程仍在建設,巨幅海報掛在樓麵,什麼“世紀享受,陽光雲頂”之類的,顯得霸氣十足。可不知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海報,掉了一角,徒增幾分落魄。路過的行人大多回頭指指點點,可見這裏一個月多月前的凶案還未淡出人們的視線,關於凶手的身份、真相的揣測還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就是這裏啊,看上去就陰森森的,還有人敢住嗎?”“這篇樓盤其實不錯,聽說連很多公務員、老師都買這裏。二期就快開盤了,居然遇到這種事,你說會不會是商業對手的陰謀?”“商戰升級到謀殺?誇張!”“凶手還沒抓到不是?哎喲,嚇死人了……”
下車之後,左擎蒼和陸子騫走在前麵,很快就沒影兒了,舒潯也不急,站在門口看著街麵車水馬龍,小薇不知她那雙隱在黑色墨鏡下的眼睛究竟在觀察什麼,隻能陪著站在她身邊。
舒潯本就高挑,今天又穿一身黑,格外職業,往路邊這麼一站,還挺酷。
“舒老師,他們都進去了,咱們也快點吧。”小薇倒是急了,生怕被陸子騫他們“贏了”去。
吃一塹長一智,現在小區所有攝像頭都啟用了,舒潯一邊看攝像頭的位置,一邊走向案發那棟樓。
她提醒自己,按自己的節奏來,不要在意左擎蒼。
現場很多東西都被取樣帶走了,地上用白線畫出的屍體.位置還很清晰。剛進門,舒潯就聽見陸子騫已經開始介紹他們的思路,“……男主人黃文淵還沒回來時,凶手就進了他家,先殺翁玉,然後躲起來再對黃文淵下手,又或者,正要逃走就遇到剛回來的黃文淵,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凶手一開始就打算血洗此地,不存在臨時起意。”犯罪心理分析是舒潯的特長,她直接否決了陸子騫他們最初的推測,免得之後的偵查往一個錯誤的方向走去。她把墨鏡塞進包裏,繼而拿出隨身攜帶的現場照片,“心思縝密到連雨衣、手套都帶著的凶手,不會讓‘逃走是撞上男主人’的意外發生。”
她從左擎蒼麵前走過,目不斜視,好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似的,按照自己的習慣打量著現場。左擎蒼默不作聲,將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絲毫不受舒潯的影響,徑自在臥室和客廳之間來回走了幾次,打開衣櫥、櫃子、冰箱查看著,最後站在廚房裏,環視一圈。“做出這種事,的確需要非常強烈與明確的犯罪動機。”
他居然沒有反駁她?舒潯轉念一想,真相如此,他確實沒有理由反駁。
陸子騫接著說:“我們也是從犯罪動機入手,排查了翁玉的人際關係,發現有個男的最可疑,叫華海森。他是翁玉的大學同學,他暗戀翁玉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求愛不成,殺人、強J順理成章,隻是……據他說,案發時自己在外地出差,有來回車票為證,還有賓館的登記記錄。還有個嫌疑人是黃文淵的舅舅,遊手好閑還經常賭博,他曾經因為爭奪文淵外公的遺產,和文淵打過一架……”
“這兩人身材如何?”左擎蒼問。
“挺強壯的,尤其是黃文淵的舅舅,跟熊一樣。”
“不必追查了,不是他們。”左擎蒼回答。
舒潯現在就站在翁玉遇害的地方,一張一張細看著當時拍的照片,聽到左擎蒼的話,她不禁往那邊瞥了一眼,真沒想到,他與她想的,居然一模一樣。
我現在不比他差。舒潯對自己說。
在國外的時候,左擎蒼的名字多次被人提起,如雷貫耳,他沒有留學背景,然而卻享有國際盛名,一次次拒絕各大名校的邀請,執意留在國內執教。舒潯覺得,他未免太過固執自負,又或者是因為她出了國,他就反感所有的外國。不過,她自認為自己對他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望著陸子騫和小薇疑惑的眼神,舒潯想,是時候扭轉他們一開始就錯誤的偵查方向了。
“翁玉死時穿著的淺色襪子雖然沾了些血跡,但底部很幹淨。室內拖鞋還放在鞋櫃裏,外出穿著的短靴也端正地放在門口位置。”舒潯把其中一張照片挑出來,“假設她沒有穿拖鞋的習慣,那麼,又是安頓孩子,又是煮飯炒菜,為什麼襪子如此幹淨?難道,她家所有房間的地板時時刻刻都這麼一塵不染?顯然不是。這一片雖不是繁華街區,可除小轎車外,還有不少砂土車來來往往,不遠處,二期工程還沒完工,可以說空氣中灰塵不少,她家的窗戶沒有全部關死,所以地板不可能一塵不染,踩上去不弄髒襪子。”
陸子騫和小薇都愣住了,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被徹底推翻。
左擎蒼望著舒潯手中的照片,輕輕揚了揚唇角。她說得沒錯,再狡猾的凶手,再精心的布局,犯罪時都不可能心如止水,計劃趕不上變化,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