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虛情假意(1 / 2)

兩大專家的推理競賽,還未離開會議室的幾個人哪裏肯放過,紛紛圍上來,又不好靠得太近,連支隊長付曉翔都忍不住擠到最前麵。

一分鍾很快就到了,舒潯把眼鏡放在桌上,閉上眼睛思忖著。又過了一分鍾,左擎蒼把眼鏡放回原處,示意舒潯開始。

這種推理競賽既要講腦力,又要講策略。一定要從最簡單最顯而易見的開始,否則,等你把占極少數的深層次推論說出來顯擺完後,發現多數簡單的已經被人說完,就好像象棋起局通常移炮、跳馬或者進兵,基本上沒人開局就飛象的。所以,舒潯也不急著往深了說,“老花鏡,鏡片上遺留一根短發,主人年齡45歲以上,男性。”

左擎蒼也不急,他也不是那種開局馬上放大招的人,氣定神閑地倚在桌子旁邊,陽光透過百葉窗,剛好落在他的肩上,那裏仿佛披上一層金色的紗。柔和的光線下,他分外俊朗,如果不是眼中太多關於勝負廝殺的寒意,應該還算是個讓女人蠻願意親近的男人。這時他望著舒潯,目光中有一絲未明的深沉。

“度數不深,不經常擦拭清洗,甚至鏡片上還留著幾枚清晰指紋,主人沒有戴眼鏡的習慣,所以經常遺落在某處而不自知。”

舒潯心中一凜,看來他與自己一樣,都不急著說難點。“鏡片遺留指紋上有個明顯模糊橫線,這是手指受傷留下的疤痕。”

舒潯話音剛落,左擎蒼立刻接上:“其中一邊鏡架輕微掉色氧化,主人經常用左手推眼鏡,左撇子。”

左撇子……跟他一樣。舒潯暗暗看了一眼他的左手,也立刻接話:“他是個老煙槍,連不常佩戴的老花鏡上都一股煙味。”

“鏡架螺絲鬆動,向外傾斜,眼鏡並不適合它的主人,此人臉部直徑大於鏡架寬度,因此每次佩戴都將鏡架向外撐開。”

“眼鏡可折疊,主人腰部必定別著一個裝眼鏡的小盒子,盒子會磨損皮帶,所以此人的皮帶損耗比其他人大,經常要求配發新的。平時,他也不會穿戴昂貴皮帶。”

一來二去,似乎誰也不輸誰,推論也漸漸從顯而易見開始往深處發展,圍在一邊聽他們你來我往的幾個警察都紛紛捧著眼鏡對照著看,不斷點頭加讚歎。剛才來開會的就那麼十幾個人,他倆的推論讓眼鏡的主人越來越清晰,同事一場,大家都知道眼鏡是誰的了。

舒潯發現,左擎蒼臉上帶著一種讓她十分反感的從容,好像大人逗小孩玩兒似的,難道她的推理在他眼中都是小孩子過家家?又輪到他說了,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新發現要公布。

果不其然,左擎蒼閉了閉眼,好像醞釀著要給她致命一擊似的。所以,當他睜開眼睛,目光不經意掃過舒潯時,她竟然有些許緊張,挺直了腰杆,不想被他鎮住。接著,隻聽他的聲音幽幽響起:“熱身結束,遊戲正式開始——這副單光老花鏡根本不適合他,然而此人從未打算換一副適合他經常佩戴的漸進多焦老花鏡,因為刑警的身份讓他更傾向於不佩戴任何可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物件,他雖然年紀大了,可仍想和年輕人一樣奔跑在罪犯身後,將罪犯製服。可追擊逃犯的機會畢竟少,大多數時間,他得靠看報紙或者偷偷玩棋牌遊戲度過……”

“玩棋牌遊戲?!”陸子騫忍不住問道。

忽然的打斷令左擎蒼有些不悅,他沉默了一會兒,解釋道:“鏡片上方有磕痕、劃痕,不止一處,右上方居多,他每次都急急用右手將眼鏡摘下,胡亂仍在桌麵上,因為他慣用的左手必須要做一件比摘眼鏡看清來者何人更重要的事——握著鼠標,關掉遊戲頁麵。四五十歲的男人大多對時下流行的大型網遊不感興趣,市局電腦對網絡安全要求非常嚴格,工作時間打開外部網站進行娛樂可能會被發現,因此單機棋牌遊戲更能吸引他們。”

舒潯皺了皺眉,他分析得太過細致,讓她感覺一陣危機感。他兀自說完,朝她看來,無聲地示意她——It\\\'s your turn!

“車到了,車到了。”老張推開會議室的門,才進來,發現大家齊齊轉身看著自己,“咋地了?不是要去案發現場嗎?”

圓胖的大臉、腰間的小盒子、夾在左手的半截香煙……

“老張,你的眼鏡。”陸子騫把老花鏡遞給他,心裏暗想,好哇你個老張,原來上班時間躲辦公室不是在幹正事,玩牌啊你!

其他人則是把目光移到老張腰間那條有個大大“H”的皮帶上,什麼“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愛馬仕皮帶”,原來是假的啊……

躺著也中槍的老張還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被這二人揭得透透,隻顧帶著他們幾個下樓。

因為老張的闖入,遊戲被迫中止,他倆暫時勢均力敵,可舒潯心裏明白,這個遊戲再玩下去,自己一定會輸,因為……她用餘光瞥了下站在她身邊的高大身影——他還有好多推論沒有說出來。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他有他的能耐,她也有她的本事。想到這裏,她往旁邊移了一步,標榜自己對身邊這個男人的厭惡和排斥。

六座商務車內,左擎蒼坐在副駕駛,舒潯就鑽到最後一排去坐,一路上誰都沒提起剛才的遊戲,也沒主動開口說話。司機將這種靜默理解為專家的不苟言笑,隻有這二人心裏明白,純粹是懶得跟對方再廢話哪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