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等著!”
“我他媽就等著,我就在大富貴呢,我抱著倆小妞呢,來啊!臭娘們!”
馮慧珍嘶叫著掛了電話。沈玉龍暴瞪著血紅的眼睛,猛地將手機摔在地上。
“真他媽齷齪!齷齪!”
何祺華同薛葵回到休息室,兩人麵對麵坐下,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找到了最舒服的方式,來進行最後的談判。
他注意到薛葵是倚住沙發靠手,背脊僵硬,交叉起十指;但一會兒,她又小臂橫抱貼近小腹,仿佛肚子痛——從小到大,她害怕的時候就這樣。害怕之餘,又想保持冷靜。
“別太緊張。”他為她倒了一杯熱水,“拿著它,你會好過一點。”
她沒有接杯子。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披上外套。”她穿上了自己的羽絨衣,感覺活氣又慢慢回到自己身上,“現在好多了。”
何祺華微微牽動嘴角,把熱水放到一邊去。
“其實你討厭和我說話。為什麼又想和我談談。”
“可是,總得和你談談啊,不然就這樣下去?”
他不僅僅是何祺華。她記得他有哥倫比亞大學心理學學位,她總以為他不會用學術派的那一套來對付她,但四個星期前的那一次交鋒,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的這位長輩。
對,他是長輩。抱定這樣的信念,薛葵。
“談什麼呢?”
“最近格陵很冷。”
“對。全國範圍內的降溫。”
“我不知道北方的冬天怎麼樣。但是南方這種濕冷濕冷的天氣,地上全結了一層冰棱子。”她搓著手,“特別滑。我摔了好幾次。”
“我記得你以前特別怕摔跤。我說帶你去滑雪,你不肯,因為摔斷門牙不好看。”
薛葵微微一笑。
“現在也怕。怕摔倒了會骨頭斷掉。要知道我已經快三十,摔一跤一定吃不消。可是沒辦法,我得上班。我不能抱著手,等著環衛工人來撬冰。我對我自己說,別想著會跌倒,一步一步,穩穩地走過去,不要一驚一乍,也不要掉以輕心,走過去就好了。今年,我一次也沒有跌倒過。”
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薛葵,十年前的你不會和我分享這種體驗。”
“十年前,你也不認為我有頭腦,有思想。我現在對住你,心平氣和。不再暴戾任性。不好的情緒,我能控製。”
“可是剛才你當住許多人的麵,說一輩子不嫁我。”
“讓你難堪了?”
“隻要你我之間的互動,我都甘之如飴。”
他的話讓薛葵毛骨悚然。
“何祺華。我再也不會說‘寧可砍掉手指也不同你結婚’這種氣話,也不會說‘我已經有了決定’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但‘不賣身,不求榮,不嫁你’這是大實話,我不收回。”
“你和四個星期前很不同。”
“確實。”
“這讓我很高興。”
“何祺華,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對我講?”
他的眼睛很大,總是讓商業夥伴覺得很誠懇,很可靠,他的方下巴,蘊含著讓人平靜的力量。
“薛葵,記住我將要說的話——我愛你。即使是從你什麼也不懂的十五歲開始,也絕不容許這份感情被無視。不要歧視老人家,我分得清什麼是占有,什麼是包養,什麼是愛。我對你,不是占有,不是包養,就是愛。我愛你,薛葵。即使你把我比喻為凍住的地麵,討厭卻又不得不經曆,我也依然厚顏無恥地愛著你。你明白麼?一直到今時今日我回到格陵,所做的這一切也是因為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