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得勝問道:“我們帶出來七十餘名白狼軍,鑽山豹手下有一百名黑虎軍,葉大哥又帶來五十名,就湊一百三十名,會不會被半天雲等人看出問題?”
李賢搖了搖頭:“不會,我們的計策是讓半天雲認定鑽山豹是跟我們合作,但他手下的黑虎軍中,必然有半天雲的心腹,再配合葉大哥的五十名黑虎軍,和那些心思各異的白狼軍,殺我們易如反掌,但殺了我們之後,必有損傷,能夠有一百三十名黑虎軍回鍋底湖,半天雲不僅不會懷疑,反而會更加信任葉大哥。”
坐地龍在旁歎道:“我有整整五年沒聽到過這個葉字了,再這麼下去,我都快給兒子取名姓坐了。”
邱逢吉笑道:“那叫坐堂官?”
陳永安說道:“我覺得叫坐下來好些。”
李賢咳嗽了一聲,打斷兩人的戲謔,說道:“葉大哥功在社稷,朝庭自會給你一個清白出身。”
坐地龍搖了搖頭:“朝庭我是信不過的,跟你一樣,當年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便是朝庭貪官,這大明的天下啊,烏鴉一般的黑,若不是燕老官人給我指了一條明路,我也不會棄暗投明,替百姓們掃除這群禍害。”
李賢歎了口氣:“若是他們此次赴京,能夠考中進士,那朝庭中就會多兩個清官。”
邱逢吉說道:“那他們就慘了,當不了兩年清官,不是變成兩個貪官,就是成為兩具死屍,這大明哪有清官的出頭之日,真有清官,那孫舉人怎麼敢害你全家,高知州如何敢殺了李叔李嬸?”
劉得勝勸慰道:“葉大哥,等他日我們做官之時,見到那些貪官,便將其繩之以法,這天下清官越多,貪官也就越少,總有太平之日。”
劉得貴在旁笑道:“扯什麼清官貪官,那鍋底湖還去不去取了?”
娜仁托婭用蒙古語問席日勾力格:“你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席日勾力格恭敬地回道:“小人的漢話還是跟家中的漢人小妾學的,他們講的,我連半成都聽不懂,不過我父親曾說過,漢人腹中自有溝壑,與其跟著他們瞎猜,還不如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反正在草原上,漢人永遠都追不上我們蒙古人。”
娜仁托婭白了他一眼,怒道:“你這個白癡。”
等這個刁蠻的小郡主跑遠了,席日勾力格歎了口氣,對身下的愛馬說道:“唉,女人啊,你永遠都不要跟女人討論任何問題,她們的回答總是會讓你哭笑不得。”
卻說坐地龍去了之後,半天雲站在寨牆之上,看著眼下的小市集,心裏感慨萬千。
這個市集是他幾年來的心血所在,這幾年他起起伏伏,始終牢牢地掌握著鍋底湖。遇到打不過的勢力,他便逃到長城之內,等力量恢複了,再出來狠狠咬上一口。至於那些弱小的勢力,能吃的,全都被他吃得差不多了。
他經常引以為傲的,是他從來沒有搶過漢人的平民百姓,其實並不是他不願意搶,而是這些人油水太少,搶了也沒什麼用,還不如留點好名聲,誰讓他也是個漢人呢。
如今手下有三百名能征善戰的勇士,庫房裏有數萬兩白銀,長城內外,誰沒聽說過半天雲的名聲?當馬匪當到他這個地步,不說是空前絕後,至少在天啟年間的陝北各地,肯定找不到第二個。
再撈一兩年吧,就收手洗白上岸,尋個內地要塞,買個千戶幹幹,就算關內不好混,也可以投奔大金。兩年前,英明汗努爾哈赤大敗王化貞和熊廷弼,如今山海關外都是大金的天下,那幾個山西商人介紹過來的女真人可得好好結交一下,也算是留條後路。
坐地龍一走就是兩日,到了第二日戌時三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寨外的幾個遊探報來消息:二當家回來了,就在二十裏外。
半天雲問道:“那三當家呢?”
山寨中雖然自封了指揮使、百戶,但平日裏都以道上的舊習相稱。
為首的遊探回道:“二當家讓我們回來稟報,三當家和一陣風都被他殺了,如今人頭就掛在他的馬前,叫大當家準備酒宴,大夥兒慶祝一番。小人瞧得仔細,其中一個人頭正是三當家,另一個臉上雖被劃了一刀,不過有九成像是一陣風那廝。”
半天雲又問道:“你可曾看見趙巡?”
遊探回道:“看見了,聽聞趙總旗的胸腹間受了刀傷,被兄弟們抬在一個軟椅上,身上蓋著棉甲,露出頭來,還對我揮了揮手。”
半天雲哈哈大笑道:“二弟果然是我的福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