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 29 章(3 / 3)

最後,才能排到她江唯一這人。

也沒關係,她抿了笑,故作嚴肅模樣:“你還怕我糾纏你?”

時聞正視前方海報,良久,放下手中咖啡:“我放心不下你。”

江唯一恍然一愣,有件分量十足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等我回來。”

他們在射擊館門口分別。

江唯一的視線從濃霧裏收回,怔怔摸上肩頭的外套,時聞的體溫像是還在。

他們認識不到一個月,黏在一起的時間足有大半月,甜蜜程度比得上任何剛接觸的情侶。

但不知道為何,他們才分離開一分鍾,或者頂多超過了一秒鍾而已。

她就已經開始想他了。

很想,很想。

……

她拿起手機給蔣詩詩發消息:“你弟最近有案子跟嗎?”

蔣詩詩很快回:“不是你那個嗎?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行,”江唯一第一次跟她這麼客氣,“那我回家了,今晚不到你家吃飯了。”

蔣詩詩:“你不陪你男朋友?”

江唯一:“回他家呢。”

蔣詩詩笑著發過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

“有了男朋友,就忘了閨蜜。”

“……”

“祝你欲.仙.欲.死,早登極樂。”

“……”

“滾,”江唯一不帶感情地說,“等著你姐們,不準備瓶頂級白蘭地,今晚別想走。”

“……”

蔣詩詩家,蔣方正下班回家,往一旁樹形衣架上掛著警服,客廳門從外打開,蔣詩詩領著麵無表情像個死屍一樣的人走進了屋。

他被嚇一跳,連忙躲屋裏:“人家換衣服呢!”

“你身上什麼地方我沒看過?”蔣詩詩白了他眼,“我姐們也差不多,是不?”

“我沒跟你一樣的愛好。”江唯一坐餐桌上,開始等起餐來。

蔣方換好衣服出來,和蔣詩詩交頭接耳,望著這疑似被拋棄了的人目測良久,得出截然不同的定論。

蔣方:“被警草甩了?”

蔣詩詩:“你嫌棄他不行?”

“……”

“什麼跟什麼。”

良久,江唯一摸著空碗筷,垂眼淡淡說:“就是他有任務,要分開幾天吧。”

蔣方噎了聲:“怪不得呢,我就說你怎麼會突然像個人樣,還出現在社會視野裏了。”

江唯一沒有理他,吃過飯,和蔣母蔣父以及蔣詩詩告別,走向屋外。

蔣方拿起車鑰匙:“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門響過後,蔣詩詩和蔣方對視兩眼,皆沉默無言地說:“沒救了。”

-

走到樓下,江唯一的視線沒抬起在手機上一直注視,給時聞發過去的消息沒有七八條也有三四條。

為了不打擾他,她發的是他微信小號,他一般在空閑時才會上——

這個被她逼著注冊的情侶小號。

但沒回。

果然是在忙。

江唯一收起手機,視線在心不定的片刻間微抬。

街邊路燈下有個人,很高瘦的身影,穿著件西裝的外套,看上去像極了那天陪她去她家裏。

再抱著她說別怕,都有他在的時聞。

男人轉過身來,沉穩嚴肅的模樣,卻和時聞完全不同。他打量她,最後露出淡淡的笑:“江小姐,關於你男朋友,我有些話想說,怎麼樣,再賞臉喝杯咖啡嗎?”

轉移到咖啡廳的過程迅速,江唯一從車上下來,李徹蘭好心地要給她披上外套,她搖搖頭:“不用,我不冷,再說我冷了車裏也有。”

是她男朋友的。

李徹蘭失笑,走進咖啡廳後。

照樣是點一杯冰美式,一杯熱拿鐵。

他把拿鐵推到她的麵前,江唯一不動聲色推開:“我換換口味吧。”

李徹蘭失笑:“好。”

抿過咖啡,李徹蘭把他的手機推了過來,屏幕正中有張放大的照片。

時聞的臉龐很青澀,他手裏拍著個籃球,運球動作可見熟稔,肌肉線條比起現在還要完美。

球場邊緣站著群女生,個個勾肩搭背,眼神欲說還休,隻差對他吹起流氓哨的模樣。

“看見她了嗎?”李徹蘭的手指在屏幕邊緣一點,“當初你男朋友和她有理不清扯還亂的關係,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展成男女朋友的關係。”

江唯一不動聲色抿了口咖啡,再懶懶抬眼:“然後呢?”

李徹蘭有些意外:“然後?”

江唯一笑笑:“年少輕狂,誰都有過,這有什麼好說?”

李徹蘭數不清多少次再次失笑,他的手指在桌麵的邊緣輕敲了下,淡聲說道:“江小姐,江家和李家是世交,我在這裏知會你一聲,也不是為了什麼拆散鴛鴦。”

“我隻希望,”他站起,“江小姐能夠在找男朋友時,擦亮眼睛,免得到了深陷泥潭,讓兩家蒙羞的程度。”

江唯一沒什麼表情:“謝謝。”

和李徹蘭道完別,她按照他給的地點找去江北療養院。

療養院的大門口,幾個護士在前坪照料病人,李徹蘭在手機裏給她介紹:“這間療養院是我外公開的,從成立到現在已經有數十年之久。”

“當初那個小姑娘高考前從天台摔下來後,轉移到這裏時,也不過才兩三年的光景。”

江唯一沒在太意,李徹蘭這人的話就是典型的挑撥離間,她拚命說服自己隻是想他,因為太想時聞了所以來找他了。

走進病號樓內,第三層走道裏,江唯一放輕腳步聲。護士在前,當推開309號病房的門——

病房內,時聞沒穿外套,他的左手拿著把水果刀,右手拿著隻新鮮梨子,正在給床邊拿著他手機把玩的小姑娘削。

“時聞!”

一聲喊過去。

時聞回頭。

他手裏梨子的皮應聲而斷。

江唯一天生就具有驕傲感,隻不過在遇到時聞後這種驕傲被掩藏起來,她斂了鋒芒,對上他時從來都是乖巧又可愛的模樣。

眼下,她冷冷看著他,嘴裏的話接近譏誚:“時大警官忙到這來了?”

“一一,”時聞看似想解釋,“我——”

她沒搭理。

江唯一轉身而走,快到耳邊像有風聲掠過。

走出病號樓外,石子路上,她被時聞毫不留情扯住:“江唯一!”

“幹嘛!”她的聲音刺耳,“你就跟你前女朋友好吧,跟你初戀好吧,反正我沒關係。”

“我就是打幾百個電話給你,給你發上幾百條的短信,你不回——”

“也沒有關係!”

到最後,她幾乎在朝著他的耳膜吼。

時聞低眸,拉她進懷裏:“是我不好。”

江唯一要掙紮,被更用力地摟住。

時聞懷裏有熟悉的煙草味,他低眸喃喃自語:“是我錯了,是我不好。”

江唯一癟嘴:“你為什麼要騙我?”

時聞一怔:“我騙你什麼了?”

江唯一抬頭看天空:“你明明有前女友,明明有初戀,還騙我說沒談過戀愛,還把我初吻,把我感情全都騙走了。”

時聞頓然一笑:“李徹蘭跟你說的?”

江唯一抽著鼻子一頓。

時聞從她挎包裏抽出幾張紙,邊給她拭著眼淚,邊輕聲說:“不是我說你,怎麼人家跟你說什麼,你都信了?”

江唯一:“?”

“你這人怎麼這麼好玩?”

“??”

時聞風輕雲淡,至少臉上看不出一絲羞愧。

他低下頭,視線和她平齊上。濃黑的桃花眼眸裏,有溫柔的色澤在閃爍。

“江唯一,”他說,“我哪來的前女朋友,哪來的初戀。”

他好整以暇反駁:“不是都被你占完便宜了?”

“還能有別人?”

“……”

“別不承認,證據在這。”

為防他賴皮,江唯一把李徹蘭發給她的照片打開,球場的邊緣,看著時聞想吹流氓哨的那個女生,臉上被她點上了幾顆紅麻子。

“就是她。”

時聞失笑,一把摟住她:“回車裏說。”

到了安靜過頭的狹窄空間裏,時聞沒係安全帶,鬆了口氣似的抱緊她:“這間療養院的院長,是李徹蘭的外公。”

“嗯,”江唯一說,“這個我知道。”

“那你知道,目前警方鎖定的幾個嫌疑人裏,他的嫌疑最大嗎?”

“……”

“我真的沒什麼追求者,”時聞眼裏隱現哀怨,“李徹蘭手裏的那張照片,是我用年輕時候的照片合成的,之後再通過警方的線人,放到黑市透露些口風。”

“故事當然,也是由我提供給他們,純屬瞎編亂造。”

鋪天蓋地的窘迫霎時吞沒她,尤其是注視上時聞似笑非笑的眼睛,勾著唇角懶散無奈的模樣。

江唯一迫切轉過頭,離開他意味深長的視線。

“你…你怎麼什麼都跟我說?”

“不跟你說有辦法嗎?”時聞敲了下她的腦袋,“不過也好,你能離開我的最長時間,其實隻有六個小時。”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表帶細長,表盤陳舊磨損。早就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澤,明顯是女人的款式。

江唯一喃喃:“是你媽媽留給你的嗎?”

“嗯,”時聞摸了下她的腦袋,又接上沒說完的話,明顯帶了幾分轉移話題的戲謔,“這樣的話,以後我就不用擔心你會拋棄我了。”

她的心裏立刻被一撞,像裝了口沉重的大鍾似的,沉悶到使她的心髒緊迫發疼。

“我不會離開你。”

“嗯。”時聞懶散應,話裏攜了笑意。

“我這個人呢,比較專一的,”她再次認真辯解,“我一旦認定了一件事,那就一定要陪伴它到最後。”

“比如說我喜歡看的書,我一旦看起,就會一刻不停地從頭看到尾,不舍得放下。”

“電視劇呢,我也要看到結局的最後一秒,男女主角的愛情落幕,這樣才開心。”

“所以人,”她抬起眼,“我一旦喜歡上了一個人,我認定他,那麼這份喜歡和認定,可能一持續,就是一輩子。”

她最後下了結論:“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時聞。”

“好,”時聞抱住她,“不離開。”

過片刻,他轉了眼,正視前方說:“我送你回家,待會還要守夜。”

江唯一:“好。”

回家路上,她的目光掠過路麵兩側梧桐,低頭把手機裏藍雪如接連不斷給她發的信息,悄悄刪去。

“一一,媽媽生病了,你快回來。”

從小到大,一旦她稍微叛逆起來,那麼藍雪如便會在江覽的慫恿下裝病,以騙她回到家門,繼續當那個沒有生機的傀儡。

她想也不想,就知道這是假。

一個生病的人,怎麼可能還有精力發語音?

時聞的目光不時望來:“不開心嗎?”

“沒。”她立馬裝得若無其事。

過了會兒,還是在分岔路口的地方,側臉淡聲說:“回江家吧。”

時聞溫柔應:“好。”

到了門口,她目送著他走。

走進家門,她脫下腳上的過膝長靴,解了解腰間搭扣,舒口氣後瞄準房門。

粲然燈光點遍各處,這件事來得毫無征兆兒。

江覽坐在客廳的沙發裏,身旁是藍雪如,他們精神奕奕,甚至比她這個剛擔驚受怕過的人還要有神。

江覽的麵前,是最新款的智能家居電視機,電視機的屏幕裏畫麵閃爍,五光十色的射燈從醉醺醺的她身上掃過。

她嘴裏嘟囔著,又不時放聲喊:“時聞,我好喜歡你!”

江覽的冷笑傳來:“你說我們不關心你,不在你的角度替你去著想,但你看看你這,像什麼樣子?”

江唯一沒動,他手裏的遙控便砸了過來。

“滾出去!”

“不是您讓我回來的嗎?”過了會兒,江唯一終於有所知覺後知後覺地嗆聲,“我遵照您的指示,回來了。”

江覽撫住心口,藍雪如立刻不停地拍著他,安慰的同時勸諫:“一一,你就別跟你爸生氣了啊,你知道人上了年紀,都容易反反複複,這不是看著你剛回來,他一時激動,你又沒搭理他嗎?”

“聽媽的話,”她和聲悅色說,“就幫爸爸這一回,幫家裏這一回,到時你幫成了,以後你爸都不會逼著你嫁人了,你想和小時一起,那就和他一起——”

“我們分手了。”

沙發上的兩個人怔在原地,手裏的動作,不約而同停下來。

江唯一再說:“就剛剛,為了不讓你們死乞白賴吃相太難看,我和他分手了。”

“爸爸媽媽,”她走過去,“你們也知道,我這個人呢,就是比較容易喜新厭舊,他不過是一個小刑警,有什麼好值得我留念的,是吧?”

她揚揚唇:“就他那個小舅舅,除此之外,他身上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嗎?”

“人嘛,多的是。”

“你們要對江家有利的,那好,到時我跟李徹蘭結婚還不行嗎?”

“啪——”

毫無預兆又或者說是早有預料。

江覽氣得站起,揮過她耳光後手指向門外:“出去。”

“好。”江唯一用指尖蹭了下臉頰,火辣辣的疼,比起綁匪,真是一點不輕。

“再見。”

她宣布過後,昂首挺胸理直氣壯走出正門。

身後江覽幾不可察的話聲冷淡:“別再見了。”

她一僵。

江覽說:“你以後,就是死在外麵,也不關我的事。”

江唯一跑出屋門,一刻也沒停。

她坐在家門口的鐵柵欄前,脫下過膝長靴,抖了抖裏麵的小石子,確定不會再硌腳,她站起。

手裏蘭博基尼的鑰匙,被她砸進了玫瑰叢中。

江唯一重新坐回地上,抱住腦袋,吸了吸鼻子:“去你媽的江家。”

“喂,”前方有懶洋洋的話聲響起,“背後罵人,是不是不太好?”

江唯一抬頭。

擁有一雙好看桃花眼的男人,靠在車門前,手裏燃了根煙灰快落盡的煙。

他揚起眉眼笑笑:“要罵,就這麼罵。”

“去你媽的!”

時聞幫她吼:“江家——”

江唯一破涕為笑,站起後問:“不是說要守夜嗎?”

時聞走過來,手裏的煙摁滅。

“嗯,”他淡不可聞道,“還有兩張煙花晚會的票,想著能和你看看煙花,要是你回家,說不定沒預約就出不來了。”

江唯一撲哧笑:“哪有那麼嚴厲,我又不是小孩。”

“你就是小孩,”時聞正視她,忽然慢慢地,低了下頭來,“我的小孩。”

江唯一被陣火急火燎的燙意覆滅,燒灼感從耳朵尖蔓延到全身。她指尖攥緊,又放開,又無意識攥緊。

時聞笑了聲:“走了,小孩。”

江唯一木訥在原地。

他揚起眉眼,像第一次在江邊那樣:“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啊?”

他利落拉開車門,朝她點點下巴。

“公主大人,上車。”

“……”

過了會兒,像是看到她還沒動靜。

時聞嘖了句,從他的地方堅定不移地走向她:“寶寶,是不是還要老公抱你啊——”

從來都是說自己不善解風情,卻總會在關鍵時刻不那麼直男的年輕男人,被江唯一猝的抱住,她抬頭,吸吸鼻子說:“我想看煙花。”

時聞一怔,呆了有片刻,之後他伸手往她挎包裏摸索。

“怎麼辦啊,現在沒煙花看了,太晚了。”

他修長幹淨的指節裏,忽然出現了枚銀色的火機。

青藍色的火苗跳躍,時聞的臉龐,被似有若無映襯,籠上一層暖黃色的溫柔。

他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她,放輕聲音說。

“江唯一,神愛世人,可我唯獨愛你。”

“所以,沒有什麼好哭的,知道了嗎?”

這一刻,江唯一在星辰遍布的夜空下,從時聞的手裏,看到了比星光還燦爛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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