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 29 章(2 / 3)

“我男朋友還在等我,”她又說完,回頭朝藍雪如看了下,“媽媽,生日快樂。”

“提前預祝,”她沒什麼感情地申明,“以後我可能會暫時和他同居,直到感情破裂以前,都不會回來了。”

“……”

心情莫名地放鬆了很多,江唯一走出別墅大門,陽光刺眼,時聞站在花壇前,像被鍍上了一層金輝。

她朝他笑:“在看什麼?”

時聞:“這裏的花開得很好。”

都是玫瑰。

“是我澆的,”江唯一有些得意洋洋地說,“厲害嗎?”

時聞鬆了唇角:“厲害。”

“不說別的了嗎?”

“說什麼?”

“我還以為,”江唯一笑,“你會試探著假裝一句,我好羨慕你啊。”

“嗯,我好羨慕你,”時聞淡不可聞說,“你喜歡玫瑰嗎?”

江唯一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平底帆布鞋上,聽到這迅速轉移的話題不由得一滯,隨後,果斷地回答說:“不喜歡。”

時聞:“為什麼?”

江唯一:“我小時候,總是被刺紮到。”

時聞:“之後呢?”

“之後我媽,總會抱著我說我不小心,但她又沒像其他大人那樣打我,她給我送了隻毛絨熊,說我可以去玩軟乎乎的東西,不必去硬碰那些刺。”

“再之後呢。”

“再之後,我知道了她不是我媽。”

時聞偏眼看過來,江唯一笑得輕鬆:“故事還行嗎?”

他沒說話。

“江唯一!”身後江致明的聲音比時聞的回答要更及時,她回頭,挽著時聞的手自然而然鬆開。

“怎麼要走了都不說聲?”江致明走過來,目光沒像在餐桌上那麼客氣。

他不懷好意地在時聞身上上下巡視兩眼,幹笑著說:“怪不得你不肯和李家聯姻,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小刑警。”

“你還不是被刑警抓起來了?”淡若無聲的反擊令江致明一僵,他臉色突變,尷尬的神色一覽無餘。

他小聲了些,提醒她說:“這是外麵呢,說話注意點。”

江唯一被江致明逗得想笑,他腦子可能是天生就傻,有時候總會說出很多口不擇言的話,不過腦,用來形容的可能就是他這種人。

時聞掀了眼皮:“你們聊完喊我。”

他走到他們視線能夠見到的範圍,端正筆挺地等著她,江唯一立刻不動聲色小退半步,江致明看了著急道:“你怕什麼呢?我是你哥。”

“我從爛尾樓裏被救出來的時候,沒見你這麼親熱。”江唯一禮貌地提醒他這樁事實。

她從爛尾樓裏被救出來後,江致明和江覽對她的態度如出一轍,直到聽到了時聞有個小舅舅,對她的態度才算是有所好轉。

“江唯一!”江致明的聲調剛提高,餘光望見視線可及隨時能趕到的時聞,壓低了聲音,“一一,你就幫咱爸這一回,事情的重要性,媽剛才在房裏不是都跟你講清楚了嗎?”

“再說,”他說,“我也沒惦記著你用高跟鞋砸我那事,我都這麼大度了,你就不能寬容寬容嗎?”

江唯一淡聲地說出事實:“我又不繼承家業。”

“江唯一,”江致明真咬緊了牙根,“你要是把這事辦成了,到時候跟李家的聯姻,不就好談條件得多?”

“我是商品嗎?”

江致明霎時無言以對。

江唯一的目光在江致明身上掃視了圈,好整以暇說:“還行,懂得軟硬兼施,成長了。”

江致明憋紅臉,連個屁都再放不出來。

江唯一懶洋洋說:“爸心裏想什麼,要做什麼,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她轉身,又側頭回看了眼:“別躲在幕後,還充當軍師呢?”

時聞站的地方上方有株梧桐,陽光被枝葉割離出斑駁的形狀,他臉淨白,睫毛卷曲,很像一幅畫。

江唯一伸出雙手,拇指食指分別伸出合攏成相機的方框形狀,把他收進景框中。

哢~

心裏的聲音沒落。

“江唯一!”江致明狠狠一扯,她的右手手腕被他擒住,腕骨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勒起一圈紅色。

江致明:“你怎麼說話的?我們家是這麼教你的嗎?”

“你們當初,也沒一句好話。”

不管是從八歲得知藍雪如隻是江致明的母親開始,還是從爛尾樓裏出來後,回到家裏的那些天。

她都沒有,聽他們好好和她說過話。

仿佛她隻是一件商品,一件隨時可以被送出去的不值錢的商品。

“放手。”在花壇那邊的時聞見到場景,大步跨來。

他走到他們的眼前,同樣握住江致明的手,冷眼盯著他,再斯文有禮地重複了遍:“放手。”

江致明被力道桎梏住,掙紮不得,憋紅了臉說:“你先鬆!”

時聞沒有和他客氣,輕輕往後一推搡。

江致明立刻被推搡到了後方的地方,摔了個不小的跟頭。

時聞看著他沒什麼情緒,淡不可聞道:“哥哥就是這麼欺負妹妹的嗎?”

“她不是我妹!”江致明大吼,捂住臀部道,“哪有砸人臉的妹,還有奚落哥哥的妹妹?”

江唯一覺得丟醜過了頭,她實在不想讓時聞看到她們家裏人丟醜的模樣,她拉上他的手:“我們走,別說了。”

江致明的聲音拔高八個度,從身後傳來:“江唯一,你以為我爸今天這麼好說話,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嗎?”

江唯一沒搭理他,江致明再不客氣地吼道:“你要是走了,就別再回這個家!”

“行,”江唯一頭也不回道,“一言為定。”

江致明被氣得不輕,想要再吼,身前的男人轉過身來,沒什麼情緒地看著他:“你好煩。”

江致明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下。

時聞隨後像是意識到了這句話不合適,又輕描淡寫地改口:“不對,是烏鴉好煩。”

江唯一:“……”

回車裏後,時聞從應急藥箱裏拿出軟膏,往江唯一的手腕上抹了圈,頭也不抬地輕說:“我們去江寧吧。”

“嗯?”

時聞沒說話。

江唯一自顧自琢磨著:“醜媳婦總得見公婆?”

時聞笑了下,抬起眸和她對視:“嗯。”

“不對,”江唯一察覺到了些不對勁,“你今天,怎麼這麼善解人意?”

“我不是個善解風情的人,”時聞淡聲說道,“但我總會在你需要的時候,盡量不那麼直男。”

車窗外的陽光恰到好處地透進來,時聞揉著她手腕的手微頓,放緩了語氣,不是那麼熟練地強調道:“因為你的開心,就是我的開心。”

江唯一的耳朵逐漸燒紅,連脖子也被這份燙意波及到,無孔不入,像要烙到她的心裏去。

把她的心髒燙穿,烙下一枚時聞的名字,深刻到沒辦法消除。

時聞忽然鬆開她的手,脫下了西裝外套後毫無預兆搭在她的頭上,他用不帶什麼感情的語氣說:“想哭就哭,我在。”

江唯一吸了下鼻子,反駁道:“我不想哭。”

時聞:“我在。”

“你這人怎麼回事?”她笑著說,“我都明明說過我不想哭了。”

時聞看著她,眼尾漸漸垂下來,手攬住她的肩膀。

江唯一的肩頭聳動了下,西裝外套裏傳來了她細微嗚咽的聲音:“我知道,有油水的地,誰都想要嘛…”

“但你說,像我們家這樣,在女兒第一次領著男朋友上門的時候,爭前恐後擠破腦袋的場景,你是不是第一次見到?”

時聞沒說話。

江唯一說:“你小舅舅,好像也不是很喜歡我。”

“有我。”時聞安慰她。

江唯一的鼻子,突然間狠狠吸了一下,於是時聞看到他新買來不久的西裝外套上,狠狠地被擤上了把鼻涕。

有人哭著鼻子說:“你說,他們到底是沒把你當我男朋友。”

“還是沒把我,當他們的女兒啊?”

“……”

顧不上去計較西裝的幹洗費到底有多貴,再加上車子的貸款,他到時又要在哪裏節省開支。

時聞抱住江唯一,用了今生最耐心的語氣,低不可聞地安慰道:“我在呢。”

……

江北市到江寧的路程不遠,總體算上去其實隻有半天路程。

他們的車從高速下了國道,夜空亮起盞盞星光,遠處背景高樓佇立,四周氛圍安靜而無聲。

江唯一趴住窗戶,目光越過道路一顆顆梧桐,不停感歎說:“江寧好安靜阿。”

“不比江北。”時聞淡淡應完,將車靠在路邊停下。

路邊有家花店,店內暖光溫馨的光線觸及到門麵前,江唯一和時聞走進光線的範圍,向店主要了束康乃馨點綴滿天星。

店長是個年輕時髦的女人,見他們手挽著手的模樣,由衷祝福道:“去見媽媽啊?真幸福。”

江唯一羞澀低頭,又聽到店長說:“真羨慕,很久沒見過像你們這麼恩愛的情侶了。”

盡管知道人家說的是恭維話,江唯一還是止不住麵紅耳赤,捧起花攛掇時聞快走,幾乎是以跑的速度逃離店長羨慕的眼神範圍。

時聞媽媽的墓碑就在市內,所在的墓園裏夜色深重,灰藍色的天空不時有烏鴉的叫聲掠過,氛圍尤其的詭秘。

江唯一挽住時聞的手,看到墓碑上的年輕女人,她穿著黑色方領的襯衫,滿臉笑意,像極了時聞。

江唯一放下捧花,朝她深深鞠了個躬:“謝謝。”

謝謝你生出個時聞這麼優秀的兒子。

——她在心裏無聲地接完這句話。

時聞的家裏很久都沒人住,一踏進去遍布塵埃,江唯一從廁所裏打了桶水出來,將顯眼的髒地方都擦過後。

她走到窗台,抱住明顯心不在焉的人:“這裏就是當初凶手逃走的地方嗎?”

“嗯,”時聞低聲說,“二樓窗台沒裝防盜網,隻要技巧性夠強,跌下去不摔傷留下痕跡也是正常。”

“已經過去了。”江唯一知道沒過去,但她還是想安慰安慰他。

時聞回頭,望見她的腳時蹙了下眉:“怎麼不穿鞋?”

“你家涼拖大了,”江唯一沒在意這種小事,“待會我光著腳回——”

“踩我腳上。”時聞的心不在焉瞬即卸下,像是增添情趣似的下達了命令。

江唯一微怔,由著時聞摟住她腰,把她一步一步往臥室裏帶,步子放得很緩。

她的腦袋埋在他的懷裏,能感知到安靜到幾乎沒有的心跳。

像心空的感覺。

她的雙腳踩在他的腳上,他低下眉眼朝她看過來,鼻尖呼出微熱的氣,撓到她眼睫,刺到她生出說不出的癢意。

他忽然動了薄唇輕問:“喝紅酒嗎?”

江唯一的眼睛立馬睜開:“紅酒!?”

時聞:“嗯。”

酒後亂性這個詞在任何人的眼裏都不陌生,足以見得跟酒沾邊的東西,那肯定就是好到不行的東西。

江唯一:“要!”

時聞鬆開她走出房間,江唯一被丟在時聞的床上,沒來得及打量這個小房間,她麻溜起身從挎包裏找出了個方形塑料包裝。

把它藏在枕頭下,她躲進被窩裏,一動不敢動地再次期待。

手機在被窩裏亮著熒光,蔣詩詩的消息在微信給她發來:【你們到江寧了?】

江唯一:【嗯。】

之前她就有和蔣詩詩在車上聊過,她是唯一一個知道她和時聞在她們家鬧得不太愉快,隨後又私奔一般去了江寧的人。

蔣詩詩隨即又問:【他帶你回家了?】

江唯一繼續:【嗯。】

蔣詩詩發了個摩拳擦掌的表情包:【那現在能開直播了嗎?】

江唯一:“……”

【你能稍微收斂著點嗎?】她提醒。

【我想看直播,就等著直播!】蔣詩詩毫不在乎地坦誠內心。

臥室的門外,時聞的腳步聲逐漸傳來,江唯一迫不及待給她發了再見兩個字過去,轉眼摁滅屏幕,像死屍一樣躺倒在床頭。

手藏在隱秘的地方,自以為很安全地做著小動作,惴惴不安摸到枕頭底下,忽然間,又生出了一種打道回府的想法。

江唯一的手摸到了塑料殼子,她思忖著是不是藏深點,今晚幹脆都別發現算了。

誰知道,下一刻她的被窩被掀開,時聞的手裏除了紅酒,另外一隻手還拿著兩個塑料杯。

“塑料杯?”江唯一有些失控地問道。

“嗯,”時聞淡淡笑,帶了些揶揄,“看不起塑料?”

“倒也不是,”江唯一不動聲色將塑料殼藏得更深,囁嚅著說,“就是你,把我唯一一點的少女心,都給破壞完了。”

“那怎麼辦?也沒辦法了,下回補回來,”時聞拉過一方小茶幾,把紅酒倒杯子裏,和她輕輕碰杯,“喝幾口,就睡吧。”

喝完酒不過片刻,江唯一抿完口紅酒的臉泛起紅暈,有些暈乎乎,看著眼前的人說:“時…時聞,你知道我枕頭下…”

時聞:“……”

他看過去,喝了口酒的人,不由分說倒床,抱住了枕頭,看似戀戀不舍的模樣。

她的手機屏幕亮著光,時聞挑挑眉頭,握住醉鬼的手指頭解鎖,一低眼,看到了微信裏蔣詩詩發來的消息:【可以開始了嗎?摩拳擦掌.jpg】

“……”

江唯一正在狂親枕頭,時聞沒猶豫打開相機,拍了段她的小視頻發過去。

“不對,”蔣詩詩的語音緊跟著傳來,“你男朋友怎麼成枕頭了?”

時聞麵無表情回:“可能她,原本就是喜歡枕頭吧。”

關掉手機後,時聞從枕頭下拿出了江唯一偷偷藏起的塑料殼,眉毛都沒挑下,徑直毫不留情地,將它丟進了垃圾桶。

-

第二天醒來,江唯一腦袋裏宿醉的感知一直都在,她暈乎乎跑到隔壁敲門,像隻喪失記憶的木偶熊。

“咚!咚!咚——”

門被打開,時聞穿著墨色的襯衫,指節修長挨在第二顆襯衫扣子上,精致的眉眼低望她,整個人透出點兒不可言說的冷冽。

江唯一囁嚅了下,莫名很心虛:“我是不是,昨晚做錯了什麼?”

“沒,”時聞攬住她,單手扣完所有扣子,走向玄關,“去吃早餐,寶寶。”

“……”

江唯一沒頭沒腦地跟著他到早餐店,看到他要了豆漿和油條,將後者剪成小截,耐心仔細放她豆漿裏泡著,“多吃點,寶寶。”

江唯一憋不住了,抬眼心虛問:“我是不是真幹了什麼壞事?”

“沒,”時聞照樣是淡不可聞說,“你抱著我,喊了好多聲的寶寶,喊到我受不了,就跑到隔壁房間睡去了。”

江唯一:“之後呢?”

“還有之後?”時聞挑眉看她,“要我把你黏糊不行的話再複述一遍嗎?”

說完他拉長了拍子,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又頗有意猶未盡的味道說:“你喊我,老——”

“閉嘴!”

江唯一立馬抄起筷子,把他妄圖混淆事實的話堵住。

之後,她給蔣詩詩發消息求助:“後續呢,有嗎?”

“噢,”蔣詩詩意味深長說,“你老公挺好的,別給人家整套路了。”

“?”

吃過早餐後啟程回江北,江唯一被時聞生拉硬拽去射擊館,她也不知道他拉她來這是為了什麼。

不過時聞都在認真投神,她舉了把格.洛.克,也就當玩玩了。

時聞眼戴護目鏡,手持軍用步.槍,瞄準靶心時的目光平穩,幾乎不移分毫。

“砰~”

槍響過後,旁邊有小女生挽住男朋友的手高呼:“十環!看人家,是十環,好帥!”

江唯一默默去挽住他的手:“老公,老帥。”

時聞無言地盯了她幾秒,在兩人去到休息室喝咖啡時,他終於漫不經心問起:“怎麼改稱呼了?”

江唯一認真說:“在外麵,是老公,回了家,就是男朋友。”

他沒忍住笑:“分得挺清楚。”

她立刻義正辭嚴:“不能讓你被其他小姑娘的好聽話拐走。”

時聞捧住咖啡微抿,挑起眼看她:“我之後,有些事要做。”

江唯一一怔:“什麼事?”

他說:“局裏的事情沒解決完,你的案件需要繼續跟蹤。”

還有些其他不方麵講述的話,江唯一其實多少都能夠明白,他在很久前就有意無意和她透露過,在他眼裏,最重要的隻能是他的工作,再是和工作有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