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上屋並沒有因為領頭人主事者被抓,就變成一盤散沙、輕舉妄動。
眾人又紛紛討論了半晌,這回討論的內容,理智冷靜多了。
不過,等說得差不多,剛才沒怎麼做聲的七龍女冰瀧兒,忽然道:
“不知那將軍府裏,可有小河溪流?”
雲月兮一愣,忽然受了啟發,便道:
“咱們是需冷靜,但也要作兩手準備。龍女妹妹,你問得很好!”
“大夥兒,如果老天無眼,咱東家真被人陷害冤枉,判了重刑,甚至處死,那說不得,別說伏魔將軍府了,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敢闖一闖!”
“姐妹們,空照大師,你們敢嗎?”
“敢!”
幾乎所有人都毫無猶豫,應聲回答。
“敢。”
隻有一聲,有些拖後,那自然是呆龍女了。
不過,看到她延遲響應的樣子,雲月兮心裏卻道:
“這妹妹,真的是呆龍女嗎?”
“我看她,很有想法。”
幽羽落幾人,自不必說,剛才表決心時,就連臂龍僧空照,都第一時間響應,便說明,這位空照大和尚,別看平時整天把慈航普渡、慈悲為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掛在嘴邊,但其實,六根很是不淨,甚至還十分旺盛。
李雲絕跟碧芽兒被抓,星上屋這些人,自然焦慮發愁,患得患失。
對星上屋中的不幸,也有些熟人好友,表示擔心和慰問,比如馮記香藥鋪的少東家馮作賓,清水街的馬德,當然,也少不了“京華群虎”。
他們的表達方式,並不一樣。
有錢人如馮作賓,趁夜而來,拜訪了星上屋。
雲月兮宛如女主人一般,帶著空照幾人,在前院客廳中接待了他。
馮作賓放上四色上等禮物,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比如絕不相信雲絕兄跟碧芽妹,會作奸犯科,更別說背叛朝廷、投靠妖族。
話不多,觀點很堅定,最後他還表示,別的忙他幫不上,但家裏還略有餘財,要是找人辦事,錢不夠,盡管找他要。
星上屋真會找他要錢嗎?基本不會的。
但真正難得的,是他這個態度。
雲月兮對此自然不住感謝,很有禮貌地將馮作賓送出大門。
馮作賓夜裏來訪,顯得低調,甚至有些膽怯,但雲月兮等人,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馮作賓是大店鋪的東家,手裏一攤生意,手下許多人靠他吃飯,他當然不能任性而為。
即使大宋現在比較重商業,但開門做生意,如非必要,還是莫跟官府衙門唱反調。
所以雲月兮非常理解,他能做到這份上,已經實屬非常真誠寶貴。
至於京華群虎、馬德等漢子,就沒這麼多顧忌了。
真的就應了那句俗語,這些光棍漢,錢沒有,命有一條,錢財上幫不上忙,他們便整日在市井房間嚷嚷,四處奔走喊叫的是:
“朝廷不公,冤枉忠良!”
“明明李健兒精忠報國、屢立奇功,偶被奸人陷害,衙門居然有眼無珠,便抓進將軍府去,免不得嚴刑拷打。”
“不公、不公、大大的不公哇!”
別看這些人,身份卑賤,人微言輕,但能在市井間這麼喊,已足見忠義良心。
他們也是冒著天大風險的!
後世還講究個“不因言獲罪”,但這會兒,隻聽說“刑不上大夫”,真的可以因言獲罪的,因為說了大逆不道的話,被處斬、被抄家的,真的不是沒有。
張三哥、馬德這些人,是冒著生命危險,在那兒幫李雲絕兩人吆喝的。
光這一點,就絕不比馮少東的心意差。
況且,他們這麼豁出命喊,也不純粹是賺個吆喝,此時朝堂禦史,最以“風聞奏事”出名;
他們這麼多喊喊,便代表民意,說不定,還真的讓將軍府,對此事審慎對待,不至於草率斷案、草菅人命。
不管是馮少東,還是張三哥他們,如此種種表現,都讓留守惠和坊的雲月兮等人,感受到一種陌生卻感動的人間溫暖。
不過,相比馮作賓、張三哥他們,也有些人,在得知李雲絕倒黴之後,心情卻大為快活!
這些人,都曾跟星上屋有過齟齬,比如陸玄章、潘有財;
對他們來說,哪是什麼忠良被陷害,簡直“惡有惡報”、“大快人心”啊!
他們這麼想,倒也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連有些沒啥糾紛的街坊鄰居,特別是一些商鋪掌櫃,一聽說李雲絕和碧芽兒被官府衙門抓走,第一時間,竟也是莫名地心情愉悅。
這其實是種很奇怪的心理,星上屋平時真的沒得罪他們。
相反李雲絕平時碰見他們,還滿臉帶笑,挺客氣的。
而且自搬來後,有時出遠門辦差,回來後,還給左鄰右舍帶些特產小禮物,錢不多,總歸是個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