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他低聲下氣,用碧芽兒端來的毛筆硯台,和熦紅焰拿來的白宣紙,在李雲絕頤指氣使的監督下,寫下了八兩白銀的欠條。
剛寫好,才按上印泥,李雲絕就把欠條一把搶過去。
用嘴吹了吹還未幹的墨跡,李雲絕便瞪著陸玄章道:
“八兩欠銀,你盡快送來,休想跑。”
“等我拿到錢,就把欠條還給你。”
“噢,好的。”陸玄章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當然!”
李雲絕一臉奇怪地看著他,
“你這人真奇怪,我啥時候留你了?說得我好像想請你吃飯似的。”
“……”陸玄章一句話都沒說,頭也不回地跑了。
他真怕自己多呆一刻,真的會被姓李的給氣死!
看在圍觀民眾眼裏,陸玄章這是抱頭鼠竄、落荒而逃。
於是在他奔走遠去時,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哄堂大笑!
笑啊!
為什麼不笑?
反正陸玄章也不是官麵的人,盡情地嘲笑他啊。
反正悲苦是庸常生活的主調,好不容易碰上個放肆嘲笑大人物的機會,還客氣個啥?
於是笑聲如浪潮,越笑聲越大,還居然起起伏伏,有了節奏感,最重要的是,連綿不絕。
遠走途中的陸玄章,聽得臉更白了。
咬牙切齒啊……
奇恥大辱啊……
他立即用盡畢生所學,將所有的身法都用上,身形如天邊閃電、草間脫兔,一溜煙地消失在京華的大街小巷中。
“真沒事嗎?”
看著這局麵,雲月兮有些擔心地問李雲絕。
不知不覺,她對“星上屋”這三個字,有認同感了,怕它惹上麻煩。
“沒事!”
李雲絕挺立大門前,一擺手,氣概十足地道,
“就算有事,咱也不怕事。”
“在京華立足,有多難?光跟人講禮貌,有用嗎?”
“我的經驗是,名聲是吵出來的,前程是打出來的!”
“哦……”
門口這些星上屋的員工,聽了他這番話,有個感覺:
“自家東主,痞氣十足。但怎麼,還有點喜歡他這樣子呢?”
圍觀的人群,這時還沒怎麼散去,眾人意猶未盡,議論紛紛。
在他們後麵更遠處的一個街角,卻有個溫潤如玉的白衣書生,也朝這邊笑吟吟地看。
他容貌俊朗,白衣翩翩,正是萬妖城主蛟烈淵的好兄弟,白狐書生白靈生。
剛才星上屋門口發生的事,他看了全程。
此時塵埃落定,回想起來,他忍不住嘴角噙笑,低低地說了聲:
“年紀不大,卻是個趣人。”
東京城的西邊,約七八十裏處,有片野山叫“梅山”。
相比大宋國中的其他名山大川,梅山沒啥名氣。
甚至叫梅山的地方也很多。
不過,這處的梅山中,景色居然頗佳。
四時之中,梅山山林蒼翠,野花爛漫,山石巍峨,溪穀潺潺,景色不同於別處的荒山,竟很有幾分賞心悅目。
山如其名。
到了寒冬臘月時,梅山的山坳溪穀中,零散開著上百株野梅花。
它們或朱紅、或米白、或鵝黃,散落於山坡溪穀間,開在林邊與溪邊,花色清雅,幽香宜人。
曾有詩僧於冬雪時,來此尋幽訪勝,題詩一首:
“飛雪新停酒未消,
梅山深處踏瓊瑤。
不嫌寒氣侵人骨,
貪看梅花過野橋。”
可見這處雖然名氣不大,但也算方圓數十裏內,數得著的風景名勝之地了。
初冬時分,這一天,有個東京城的年輕士子鍾思遠,來梅山了。
鍾思遠平日最喜遊玩。
京畿一帶的風光勝地,他幾乎都玩遍了,便開始尋找那些小眾的景點。
最近他從一位姓祝的朋友那兒,聽到了梅山的名頭,尤其聽說山如其名,梅山中賞梅甚佳,鍾思遠頓時心動了。
不用說,野梅花的最佳觀賞時間,便是冬天了。
雖然現在是初冬,但山中比城裏要冷得多,鍾思遠覺得,梅山裏的梅花應該開了。
就算沒盛開,自己去山裏,看見第一支初綻的梅花,從情趣的角度考慮,反倒比盛開的梅花更有意思,回來跟文友們更好吹噓。
這樣的小心思,讓他十分興奮,這一天便單人獨騎,騎在一頭高頭白馬上,一路前往梅山。
等到了梅山腳下,鍾思遠便將白馬寄存在一戶農人家,給足了喂馬的草料錢,便搖搖擺擺地徑往梅山裏麵去了。
初入梅山,鍾思遠果見這山,不同尋常。
京畿一帶,山丘其實並不少見。
但不是什麼山,就有所謂山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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