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時，他是背對著我這邊的，我沒看見他的臉，隻看見他一身灰布僧衣，體態甚是粗壯。”
“不過左邊的手臂，卻是裸露的，上麵紋著奇怪的黑花紋，還往外凸凸著。”
“黑紋好似一條龍，又好像一條大蛇，又或是隻是糊著的髒泥巴，奴家一時也分辨不清。”
“音虹畢竟還是女兒家，沒好意思細看，也離得遠，便沒怎麼看清。”
“但他很快就到旁邊，彎腰搬起一塊大石頭，搬到他剛才站的地方。”
“看起來他力氣很大。”
“許是搬了石頭，滿手汙泥，他便緊挨著水邊，彎腰洗手。”
“開始他用右手撩水還好，很快他左胳膊，碰到了河水，忽然間，竟好像那條手臂活了！”
“居然興奮飛騰，都好像不是和尚身上的，胳膊自己有了靈性。”
“其實之前我已想走開，畢竟看著那和尚模樣，就害怕。”
“也就剛悄悄移了兩步，眼角的餘光，一看到這情形，就嚇了一大跳！”
“這時我還能忍住不出聲，隻是很快，這條仿佛自己活了的手臂，前麵那手掌，竟然變成了龍爪的模樣！”
“就跟年畫裏的龍爪一樣！”
“那條左胳膊，也忽然變得更加粗壯，還飛快地覆上一層黑鱗，鱗片上還閃著暗藍的光澤。”
“還沒等我好奇看清，那龍爪手掌的五指末梢上，忽然‘鏘’的一聲，伸出了五支利爪，還閃著金光！”
“這太突然了！冷不丁地一下子，很突然很嚇人，我一下子忍不住，便脫口驚呼了！”
“驚呼聲一出口，我便知道壞了！”
“果然那和尚，猛地一回頭，我便看見他，著實長得凶惡，怒目凸睛，顴骨嶙峋，鼻孔張大，很是凶猛，一看便不是良善之徒。”
“他一看見我，立即追過來。”
“我嚇壞了，趕緊轉身就逃。”
“幸虧當時離得還遠，且我董音虹，賣唱為生，也是江湖風塵人，腿快不說，也小有急智的。”
“我專往長滿蘆葦的河灘上跑。”
“蘆葦叢裏有小路，彎彎曲曲的，還有些岔路。”
“我拚命跑了一陣，便沒繼續跑了，狠命往旁邊一跳，跳進小路邊的一個深水坑裏，藏在了水裏。”
“坑裏的水，雖然多，但不是活水，挺臭，還充滿了青苔水藻，蚊蟲也很多。”
“要放在往日，這樣的臭水坑，我連一丈以內都不肯靠近，但當時為了活命，這些都不管了。”
“我先在臭水坑裏站了一陣，聽到那凶僧腳步近了，便悄悄地往下蹲，把整個腦袋，都藏在了汙水裏麵。”
“那凶僧搜尋過來，一路走，還一路伸著大鼻子，四處聞，很嚇人。”
“這還是我等他走遠後，探出頭來，隱約看見的。”
“貴客們你們真不知道，當時他那樣子，跟妖魔怪獸沒兩樣。”
“真幸虧，沒被發現啊……”
說到這裏時，董音虹的聲音，都忍不住顫抖，一時都說不下去了。
李雲絕忙安慰道：
“沒事，沒事，都過去了，兩三日前的事。”
“你看這裏繁華熱鬧，人聲嘈雜，那樣的凶僧，絕不敢到這裏。”
董音虹激動的情緒，便稍稍平息了一些。
想了想她又道：
“小女子隻是個流落酒肆的可憐歌女，靠酒家賣唱，賺點活命錢。”
“我以前哪見識過這樣的事？”
“前天不小心碰見，真是倒了大黴。”
“我說都不敢說的，準備把這事兒，永遠藏在心裏，不告訴人。”
“隻是剛才，不小心聽到你們說話，說什麼很多人失蹤，還有人骨，我便忽然想起來，咱舞陽縣的連續失蹤案了。”
“我本來真沒往這上麵想啊，可現在覺得，咱舞陽縣，一向民風淳樸，沒聽說過有什麼窮凶極惡、亡命之徒，那會不會是……”
“作案的，是他？”
“嗯。”李雲絕點點頭，“不是沒這可能。”
“嗯，奴家想跟公子說的，都說完了，那奴家便告辭了。”
董音虹站起身來，福了一福，便要離去。
“別急。”
李雲絕叫住她，又掏出一百文錢來，遞給她道：
“董娘子，多謝相告，我等正欲行豪俠之事，娘子傳訊，如同及時春雨。”
“這一百文錢，便當是在下的謝禮。”
“不用不用。”
董音虹連忙擺手推辭道，
“公子不怪音虹多嘴便好。”
“再說了，你們心係舞陽百姓，咱們感謝還來不及呢，怎敢再要你們的錢？”
“隻要能除掉吃人妖怪，還舞陽縣一個朗朗乾坤，便是最好的謝禮了。”
李雲絕還想再給，董音虹堅辭不受，轉身嫋嫋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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