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刹之後,他好不容易控製好平衡,這才轉過身來,無奈地看著少年道:
“還有什麼話說?”
李雲絕保持著微笑,說道:
“你之前說,咱們不頂用,好,我承認,咱除妖不大行。”
“不過呢,等你找的滅妖人行會高人,把你老婆救回來,我有件事要叮囑你——”
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住。
潘有財本來不準備多囉嗦,但這時被少年無形的氣勢所懾,忍不住脫口接話道:
“叮囑什麼事?”
“嗯,我要叮囑你——”
李雲絕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潘有財,
“要是再讓本克邪健兒聽到,說菜市橋街的潘有財,打老婆,那到時候,姓潘的,你便會知道,本健兒除妖不行,要除除你,還是很行的!”
話音一落,李雲絕腰懸的辟邪血凰劍,蒼啷一聲飛出劍鞘,一陣紅光急閃,已然憑空飛淩潘有財的眼前,劍尖直指他的鼻尖!
潘有財就是一市井賣菜的,奸猾無賴有餘,血氣剛勇根本不足。
況且他哪見過這個?
頓時嚇得一踉蹌,腳下一滑,竟然摔倒在山路,骨碌碌朝山下滾去。
潘有財胖大的身材,滾作了一個滾地葫蘆,在山路上滾出去很遠,才手腳並用,好不容易控製住身形——
幸虧星上屋下的這段山路,比較平緩,路邊還很多灌木,倒不用擔心滾落山坡懸崖什麼的。
等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潘有財自然怒火衝天!
他想破口大罵。
但張了張口,他驀然想起了什麼,那一連串已到嘴邊的醃臢話,還是又吞了回去。
這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一個從來沒怎麼想過的問題:
“哎喲,這廝年紀不大,之前又一直對我客客氣氣,倒讓我弄忘了,這廝還是京城伏魔司的三等健兒呢。”
“哎,這事兒弄的……”
“要不,等那臭婆娘尋回來後,我真對她好點?不打不罵了?”
“嗯,這樣也行。”
“但我可不是怕了姓李的這廝;我隻是,愛老婆。”
潘有財之事,平息了還沒兩天,卻又有新客上門。
和上次粗鄙不堪的潘有財相比,這回來的,檔次明顯不同,竟是京城“馮記上色香藥鋪”的少東家,馮作賓。
“上色”,不是上顏色,而是上品、上等的意思。
馮家這店名便是說,他們家賣的香藥,都是上品。
馮記香藥鋪,李雲絕以前就聽說過,知道它規模不大不小,檔次在東京城中,算是中等。
但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東京城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繁華無比,能在這樣商業極大繁榮的大都市裏,把香藥鋪子做到中等,實屬不易。
其實就從馮記香藥鋪的位置,也能看得出,它實力不可小覷。
原來馮記香藥鋪,坐落在皇城的東華門外,離東華門並不遠的“熱鬧街”。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裏絕對是東京最核心的商業區!
身為這種店鋪的少東家,馮作賓顯示出應有的氣質風度。
光看他的樣子,四方臉,五官端正,麵皮白淨,文質彬彬,氣質頗為儒雅。
他身上穿的也是一領月白儒士袍,腰係犀牛帶,鑲嵌溫白玉,掛錦香囊,懸文士劍。
配合著他溫潤有禮的氣質,若不是自我介紹,李雲絕還真要以為,他是來清涼山遊玩的文人。
第一眼印象,是文人書生,但等馮作賓做出個舉動,李雲絕便立即在心裏說:
“果然還是商人。”
“這長袖善舞的,不是一般讀書人能做出來的。”
原來,馮作賓問明這裏確是星上屋後,立即從袖裏掏出一件禮物來——
李雲絕還是第一次見客戶上門,反而還給老板送禮的!
不僅送禮,這禮還送得善解人意、人人都有:
馮作賓首先拿出來的,是送給李雲絕的,是一隻紅羅錦緞的香囊;
馮作賓叫它作“異香巧袋兒”,正是這時大宋民間,對錦囊的通俗叫法。
這紅錦緞麵的異香巧袋兒,表麵繡的是吉祥如意花綺紋。
當馮作賓拿出它來時,李雲絕隻覺得一股清香撲麵而來,仿佛到了冬日白雪中,一樹梅花前,正有一縷暗香,幽幽傳來。
“這是白雪梅蕊香。”
馮作賓一邊遞過來,一邊笑道,
“小弟遙想小李仙長風采,正如雪山寒梅,便將異香巧袋兒裏的佩香,定為白雪梅蕊香。”
“這……馮兄,雖則你有心,也過譽,但我畢竟不能收。”
李雲絕推辭道,
“方才你說,有事委托,這是照顧我生意呢,哪有生意人,收主顧禮物的?”
“這哪算什麼禮物?”
馮作賓叫起來,
“區區一隻小香囊罷了,算得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