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李雲絕回頭高聲叫道:
“碧芽兒,上香茶!”
“好嘞!”
嬌娜玲瓏的小妖精,跟茶樓跑堂的夥計一樣,清脆地喊了一聲,便雙手揮舞,朝湖邊石桌上輕盈一拂。
眨眼之間,便見一陣白霧蒸騰,繚繞著湖邊的石桌,便好似一座雨後的雲山,雲蒸霧繞,頗有些神奇。
漢子看著碧芽兒露出這一手,忍不住脫口叫起好來。
在他的叫好聲中,碧芽兒再次朝石桌上方彌漫的白霧,一拂手,剛才還繚繞蒸騰的白霧,瞬間散去,重複清朗。
這時漢子再看,便驚奇地發現,原本空無一物的石桌上,已多了三隻白瓷茶盞。
探頭望望,茶盞杯裏晃晃漾漾,盛著一汪綠茶,正蒸蒸騰騰地,朝上冒熱氣呢。
雖然離得還遠,漢子已聞到了一絲,馥鬱醇香的茶香氣味來。
“好!”
他忍不住喊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好。
這時李雲絕,卻毫不動容。
他麵帶矜持的微笑,朝漢子做了個請的手勢,朗聲說道:
“不過是雕蟲小技,還請兄台上座喝茶,細敘詳談。”
等幾人落座,漢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湯,頓時又讚不絕口。
之後李雲絕微笑問道:
“不知兄台姓甚名誰?剛才所說家中橫事,也請一一敘說清楚。”
“好。”
漢子放下茶盞道,
“我叫潘有財,家住東京城菜市橋街,世代以賣菜為生。”
“菜市橋街,你聽說過嗎?”
“我知道那兒。”
李雲絕點點頭,
“京城我常去的,菜市橋街,就在東京外城的西北,橫橋的西北角那塊兒。”
“橫橋就在那個東西向的金水河上,再往北就是安肅門大街。”
“哎喲!仙長您這是門兒清啊!”
潘有財立即驚歎,
“了不得了不得,果然是仙長,連菜市橋街這樣的犄角旮旯,您都知道!”
“那當然!”
李雲絕傲然一笑,
“別看我是清涼山民,可打小就去京城的街巷廝混的。”
“那我一說,你就懂了。”
潘有財道,
“兩年前,我娶妻丁氏,閨名素芳。”
“婚後我倆感情很好,男歡女愛的,日子過得挺舒心。”
“卻沒想到,也就一個月前吧,忽然來了個小白臉,叫‘梅得然’。”
“他趁我出門賣菜,便到我家門前,衝著我婆娘,賣弄風騷。”
“這是後來街坊告訴我的。”
“按理說,素芳對我言聽計從,十分忠貞的。”
“隻是很奇怪,也不知怎地,那姓梅的小白臉,也就勾引了她三次——事發後,我跟街坊問明的——結果就三次,我婆娘就跟他跑了!”
“你說說,這不是中了邪,還是什麼?”
“呃……”
看著悲憤交加的潘有財,李雲絕想了想問道,
“會不會是那梅得然,賣相絕佳?”
“不是!根本不是!”
潘有財叫起來,
“街坊們說,這廝也就是中人之姿,不難看而已。”
“論英俊程度,還遠不及我,不是邪法是什麼?”
“噗嗤!”碧芽兒忽然笑出聲來。
“嗯?”潘有財立即看向她。
李雲絕也看向她,道:
“碧芽兒,你性子還真是歡脫,最近經常無緣無故地發笑,這可不好。”
“是,是,我改,我改。”
碧芽兒立即一臉嚴肅,看了一眼潘有財的大餅子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潘有財本來有些猜想,見此也是釋然。
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事,忙道:
“小李仙長,您可真別覺得我多心,那梅得然,真是妖邪!”
“他兩次三番,勾搭我娘子,我家鄰居街坊,看著也覺得不對。”
“結果第三次時,那梅得然,勾引素芳跟他走時,恰巧被斜對門的江叔爺看見了。”
“當時江叔爺,正要出門,推著家裏院門,剛剛推開一條縫,便看見我家素芳跟人走了。”
“江叔爺之前就覺得不對,這回門縫裏瞧見,那姓梅的帶我娘子走,便留了心。”
“他待二人稍稍走遠後,便悄悄推門出來,跟在後麵。”
“我說姓梅的是妖孽,便在這裏了——”
“我江叔爺,雖然五六十歲人,可耳聰目明,身輕體健的,要跟個人,根本沒問題,絕跟不丟的。”
“卻沒想到,江叔爺跟著他們往南,過了金水河上的橫橋,下了南橋尾,再往西轉上固子門內大街,之後又轉向南……”
“走著走著,本來跟得好好的,卻不知怎麼地,隻是眨了一眨眼,明明走在前麵的那兩人,卻忽然平地消失、無影無蹤了!”
“你們說怪不怪?”
“當時我一聽,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江叔爺他,講誌怪故事嚇唬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