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眾旒生上山修行將滿一季。按照規矩,他們將要經曆一場規模不小的季考,隻有通過考試的旒生才能繼續後麵的修行。其實,在不歸山上修行並非樂事,山上規矩甚繁,課業甚重,實在不是這些出身貴族的旒生們甘願忍受的。但不歸山乃是皇家聖地,連宗室親族也並非人人有資格上山一覽,他們今蒙皇恩有此難得的殊榮,豈不深感僥天之幸?因此大考臨近,竟無一人不是全力備考,惟恐中途肄業,以至辱沒門楣。
這日,萬川與鈞天在密林深處的一塊空地練劍,那裏地處偏僻,不易被打擾,正是試劍拆招的好地方。這時,葛雄突然大搖大擺地來了,身後還跟著好幾個旈生。他見二人在此,便陰陽怪氣地大聲呼喝:“喲,真不巧,打擾兩位了。”又對其他人擠眉弄眼,故作疑惑道,“您兩位還真是形影不離,也不知到底是練劍呢?還是有什麼事情非得在隱秘角落裏做?”隨他而來的旒生們聽了這話,一齊嘻嘻笑了起來。
鈞天正要還嘴,萬川卻將他拉住,道:“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多說無益,我們走吧。”說著便硬拉著鈞天離去,葛雄等並不阻攔,仍以他二人剛好能聽見的音量在背後說三道四。
出了林子,鈞天掙脫萬川的手,恨恨道:“怎麼盡由著他胡說,難道咱們還怕了他?!”
萬川說:“那葛雄看著傻大憨粗,可是我瞧他總不簡單。”
“這話怎麼說?”
萬川將聲音壓低,說:“按照他的性子,那天晚上的事,早該鬧得人盡皆知,但你瞧他,裝得卻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那天晚上?”鈞天的表情困惑極了,“哪天晚上?到底是什麼事情?”
萬川“嘖”了一聲,提醒道:“就是在夥房那晚——”見對方仍是一副茫然的神情,萬川急道:“咱倆險些命喪在他主仆二人手裏的事你也不記得了?!”
鈞天似乎更加摸不著頭腦,迷茫又不忿地嚷嚷道:“你說命喪誰手裏?就憑葛雄那個胖子,還有他那個麻杆兒隨從?”他指著林中空地的方向,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萬川心中好不疑惑,可見他越說越是激憤,也實在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萬川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他怎麼也沒想到,葛雄身旁那個名叫“金碗兒”的隨從,看似弱不禁風,實則竟是個使用咒術的高手。幸而萬川情急之下鬼使神差地施展出殷九傳授的咒術,這才救下了自己和鈞天兩個人。
可奇怪的是,第二天再見到葛雄時,他竟像昨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萬川心想,他倒聰明,知道此事若是鬧大,誰都不好交代。所以隻當他裝傻充愣,也沒放在心上。可是好幾天過去了,萬川每次與他碰麵,不論察其神色還是探其口風,他對那晚之事都顯得全無記憶。而那個隨從,也從此再沒有出現過。萬川由此便警惕起來:難道這葛雄表麵粗蠢,實則城府極深?若是如此,他裝癡賣傻到底是為了什麼?細想之下不由得越發惴恐,故而每次碰麵,心中都萬分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