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塵,輕歌飄搖,舞步飛旋……
漸漸踏破甜欣心裏對林白哲的那份淺薄認知。
她不得不肯定,林是天生的舞者,再蹩腳的舞伴在他手中也能迸發出充滿魅力的華光溢彩。
從林白哲伸腳點地的第一個動作開始,她躊躇而生澀,不知所措,他進,她卻龜縮在原地不動。
然而,他那隻充滿魔力的手舉托著她的腰身,隻是綿而有力的一把推,就將她僵硬的身體拋向半空中——
這時候,滿山的風都像似鑽進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放鬆下來,跟著野風輕盈而動。
以他的手他的腰身為軸,林白哲時而托著她的腰腹,時麵緊密又輕柔地摟緊她的腰肢,竟帶著她在半空中進行一圈又一圈的大幅度旋轉,讓她剛開始幾次欲將心髒跳出胸腔。
兩圈意外的旋舞下來,她終於捕捉到風的輕盈,感受到風的自由散漫,終能領會到更多屬於舞蹈的節奏。
無牽無掛的瀟灑感受,隨即銘刻在她的心底。這讓她一度喜歡上了這種奔放又自娛自樂的舞步。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慢慢舞出屬於自己的舞蹈時,林又一次暢快地笑起來,她來不及猶豫與否,她的身體跟著嫵媚而動,嘴角微微翹起,好像含笑的嬌豔花朵剛被汗水打開綻放。
但隻與他一個照麵,甜欣便想暫且避開了去,她深信她的樣子一定盡收他的眼底,希望不要太糟糕,也不要太過嫵媚。
因為舞蹈滋生情感,在這種時候,他和她都再經不起太多的誘惑。
林似乎可以清楚地窺見她的心事,明明看見他眼波赤熱起來,卻陡然刹住,但依然誘使她舍不得移開半寸目光望著他不言不語。
舞中的他,全身上下任何一處都充滿著誘惑,不僅僅是眼睛,她又不是修女,可以盛色當前,又瞎又聾。
一曲終了又複始,不知循環幾多遍,直到一聲電子嗡鳴,到點了。
“你明天還來?”不知出於何種心理,還是方才的點點遺憾,竟令她脫口而出這種話來。
可話才出嘴,甜欣的兩邊唇角便糾結了起來,麵皮更是發冷。
“呃,你、我……其實是說,明天是周末,你肯定會……”甜欣想解釋得更清楚些,無奈的,越發瞧見林白哲眉眼帶笑,便有點點莫名火氣陡然升起,卻被林白哲兩眼之中的無限柔情所融化。
林動作輕柔,出其不意拭去她臉上細密的汗珠,然後笑道,“甜欣,我終於看見你放開的笑了……”
她撇過頭,推開他,任由山風吹來陣陣清涼。
心道:她也終於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甜欣”兩字。
聽他說“放開的笑”,她心裏竟是感慨萬千,無法言語,他和她好像相識了很久很久一般,他竟然己經知道她這麼多。
頃刻間,惆悵充斥甜欣心間,她並不能太通徹的了解,這是為什麼,也許僅僅隻是曲終人散時必然要來到的傷感。
她難以忍受太長的空白,又一次失言出:“我的笑有這麼難看嗎?你笑成這樣!”
“不是,好看,隻是你從不對我笑?”
“你胡說……”莫名耳根子燥熱,直覺告訴她絕對不能再這麼與他幹站下去。
最後的告別,隻是一個擁抱。
她好似放心的笑了。
又瞧見林白哲那副樂翩翩,興奮滿足得不知啥鬼樣子的模樣,甜欣在心裏頓感十分好笑,心裏的負擔又被他一笑,掃一掃到了不知哪個天邊去了。
林帶她回去,選擇的是另一條山路,這種不走回頭路的行為方式,正是風樣男子所有。
想到這些,甜欣便在心裏莫名難安。
她甩一甩頭,揮之一去,忽又啞然而驚。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行為己經深深影響到了她做出正確的判斷了。
車在山坳裏行,告別了星塵,上下接連一色,黑壓壓的一片,仿佛天亦將老去。
在兩個曾經各自生死過一次的人眼中,天荒地老也不過如此。
都抵不過他們現在近在咫尺,兩盞大車頭燈前開拓出來的絢爛迷彩山路,營造出人間煙火氣十足的時候——他和她原本分屬於兩個不可能會有交集的世界,原來有一天還可以走得這樣近。
這是心靈的短暫契合,不需要多加言語,這時候,對方隨便一個眼神舉止,心有靈犀者,便能夠深深體會到。
懶懶的山風是回去的路,淋漓暢快的旋舞耗盡了甜欣的體力,回去的山路上,她的頭不由自主依在林的後背上。
充斥鼻間是林身體上傳出來的淡淡汗香,她並不排斥這種味道。她仿佛凝止的眼眸,漸漸泛起了陣陣漣漪。
一個別人眼裏資本雄厚,性子孤傲,頗有女人緣的美男人,多情本是必然,可又有誰知道,他骨子裏的彷徨和執著如同凡人一樣誠摯而可愛。
她知道,憑林白哲的生長環境,他還能如風一樣向往自由的簡單快樂,其中的艱難,她未必能夠體會到。
今晚,她看見了他的純真和篤信,卻是她不敢回望的曾經——她所失去的,他一直堅定的擁有,並堅持走下去,她很欣慰他這份敢與。
就像小孩終要長大,長大後的成人卻總是回過頭來,萬分羨慕孩童時代的單純與天真,還有金不換的快樂。
她雖回不去,也不可能會踏進林所說的這種美麗生活方式。
但就算她不可能,卻不妨礙她有緣看見這種美好時,不會深深的為之鼓舞和感動。
她很高興會在這種時候遇見他,會在這種時候了解到這份感動,生活對她來說,有太多悲傷過往,亦有太多放不下,但有一天,有人願意帶她踏進這種美麗的生活,她心裏除了感激,還能會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