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和巷尾,一長一短兩道夜路燈下拉長的身影形影不離。
腳下是年代久遠磨損崩壞出來的碎泥石子,咯著腳麵鞋底,一路沙響不停。
走著回程的路,林白哲手裏的食物己經被清理了一大半。真不敢想象,是兩個大胃王!
甜欣低垂著眼,默不作聲,任由林白哲牽緊她的一隻手,一路向前。盡管走的卻是來時路,她卻感覺是一路勇往直前的走下去。
然而,玻璃窗上映出來的影象在她的腦海裏久久縈繞,無法平靜下來。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那該多好,那麼,她也不用放在心裏去,更不必認真與他計較。
可惜,她知道,她卻是一個認真的人。
她亦有渴望,難道她就不希望對方是認真的?隻是這一切過於美好,來得太過突然又發展得太過迅速,美好得不像真實,太過虛幻。
“方甜欣——”林白哲帶她來到早己散了場的空蕩蕩戲樓樓下,突然就這麼回身喚她,親密無間的感覺,仿佛那是他的心語,溫柔得僅供她側耳細聞。
他從來隻是直呼她的全名,偏偏“方甜欣”這三個字從他的嘴裏出來,卻聲聲不同。
望著這一雙似曾相識的含笑眼眸,他眼底蘊藏著的溫柔,沁入她的心底,她好像能明白,他為什麼總喜歡這麼叫她。
也許,在他的眼裏,她也是那麼不真實的一個人,非得每一次叫住她的全名,一字不差,就好像對她施展一個無形的魔咒,才能讓她留下,身不由己慢慢走近他。
嗬,她不禁在心裏輕笑。
曾經,她傷心失落、崩潰無底,萬念俱焚,也曾經期望有那麼一個人對她千般好萬般好,能夠撫平她心間所有的傷痛,就好像一個無所不能的大法師對她施以小小的魔術,讓她重新回到快樂無憂的生活裏去。
嗬,這畢竟是幻想,非人力可達,他就算有此心,又能如何。俗塵煩心的事兒有幾多,當他對她的感覺開始慢慢褪色,他又能有幾多耐心等待她,再繼續對她好下去呢。
別做夢了!
林白哲現在對她熱烈而執著,可以持續到幾時?現實畢竟是現實嗬——
當一切變得斑駁時,她回想曾經的灼烈感情,可否到時候兩鬢霜白空對兩行濁淚,怎麼一個乞憐可以形容得夠的。
這種滋味,她體會過一次就足夠了。
然而,心裏陣陣悸動卻是事實,他所做的一切,確實令她心動,接著心間隱隱悲慟,為這一份不可能會有什麼結果而默默悲哀。
“你瞎想什麼呢,要抱緊我哦,方甜欣,我們要上山了!”
隨即,她的雙手騰空而起,被某人出乎意料的輕巧扭至他的腰後。
他與她麵對麵,將她一把抱上車。
在短短目光交彙間,她與林白哲近得幾乎貼著彼此的麵,他湛亮的眸子仿佛就此落進她的眼,甚至觸碰到她的唇。
漠然間,他驀然回首過來,目光灼熱,硬茬的下巴在微弱的街燈下摸索過她的半邊臉頰,又戳上她的鼻尖,她鼻翼的兩側不禁酸澀非常,腦海裏一陣空白,卻又輕柔敏感非常。
他不讓她再多想些什麼,那一抬眼間注視過來,不禁流露出來的皺眉可惜神色,真是一眼驚嚇了她,仿佛她的心事他悉數洞見。
稍後,她曾坐過一次的HongdaCB-400被他凶猛加熱油,她淺薄的兩隻透明耳朵留下一溜呼呼的轟響,極速回神之後,她人己在數百米之外的一條稀疏大道上肆意往遠方黑漆漆的山上奔馳而去。
一接近山野,迎麵的野風,像個淘氣的山孩子,吹亂她的發,亦撥亂她此刻的心。
隻見他一隻手控車,另一隻手按住她的一雙手,將她牢牢栓在他的腰背上。
她繃直著身體,心裏依然芥蒂許多,然而,一雙迷離的鹿睛卻是道不出意味的張張合合。
——身不由己,她早己分不清是這個林,還是曾經的那個林,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執迷任性下去。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黑,她要跟他到什麼時候。
下一個瞬間,隨著顛轉的車速,竟然是一個陡直的下坡路,眼見得林白哲鬆開他唯一控車的大手,雙手平舉起來,大風鼓動雙翼,一聲代表極樂的暢快笑聲從他的嘴裏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