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外江西南昌府外,千餘名清軍楚勇正在午後的烈日下快步行軍。一身正三品官服的江忠源策馬在隊列邊跟著行進,此時他已經因長沙之戰的戰功,升任湖北按察使。他身後是他的兩名親兄弟,江忠濟和江忠浩,還有楚勇宿將劉長佑,都緊緊跟隨其後。
已經見到南昌城的城牆了,江忠源長舒了口氣,在途經九江的時候,他忽然接到了朝廷八百裏加急詔令,命他趕往南昌鎮守。往南昌出發第二天,探馬來報,才說太平軍數萬人,千餘艘戰船逆江而上,已經破了安慶,奔南昌而來。江忠源驚出一身冷汗,暗想這朝廷這次怎會有此先見之明來?往南昌急進之中,又才收到了江西巡撫張芾的求援信函。江忠源深知安慶丟失,若是南昌再守不住,武昌危險,到時候長沙也暴露在兵鋒之下,整個江南將更加難以保守。於是日夜兼程趕來,如今見到了南昌城,江忠源心中算是稍稍安寧了些。
進到南昌城內,安排手下兵士休息。巡撫張芾聞報,也趕來相見,見到江忠源頭一句話就是:“有江岷樵助守,南昌無憂矣。”
江忠源行了一禮,皺眉說道:“撫台大人太誇獎了,下官也不是三頭六臂,守城之事還是要合成百姓群策群力才是。大人,長毛到了哪裏了?”
張芾知道他的臭脾氣,微微一笑,說道:“估計明日就會到來,你們要是再晚一天到來,在城外和長毛野戰對上,可真是凶險萬分。”
江忠源說道:“哼,勝負可不一定。撫台大人,咱們登城巡視一下吧。”當下張芾、江忠源帶著一應將官,登城巡看。
看了南昌城外的民房,江忠源說道:“但凡接近城牆的一應民居,都要馬上焚毀,以免長毛借此為巢穴,盤踞攻城,或是掘地攻城。”
張芾微微猶疑,說道:“那這些百姓日後如何安居呢?”
江忠源微微一笑說道:“這就日後勞撫台大人想辦法了,上道折子,請朝廷撥些銀子給這些百姓重新建房居住。”
張芾苦著臉說道:“江西戰火不斷,朝廷能免了些賦稅就是謝天謝地的了,哪還敢問朝廷要銀子去?罷了,老夫就背一回這罵名吧。”
江忠源哈哈一笑,說道:“撫台大人說笑了,下官給你出個餿主意。這城內的富戶們不是惶惶不安的嗎?撫台大人大可撫喻他們,這些民房還是燒了的幹淨,否則到時候城破了,他們一個都跑不掉。讓他們出些錢給這些百姓,到時候重新建房的銀子不就有著落了嗎?”
張芾苦著臉說道:“前番備戰,已經多向城內富戶納捐了,恐怕已經沒人願意再捐錢出來了。”
江忠源嘻嘻一笑,將張芾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你可向這些富戶言明,是我們楚勇來了,才要再催納一次,我倒是不怕朝廷怪罪的,撫台大人大可把罪名弄給我。”
張芾愣了愣,看他雖是笑著說話,但眼神毫無戲弄之意,反而很是誠懇,低聲問道:“岷樵可不能托大啊,這朝中本就在猜忌咱們這些漢人督撫將軍的,要是被人參奏了,可是罪莫大焉。”
江忠源擠眉弄眼的低聲說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哈哈。”張芾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於是,清軍如狼似虎的又向城內的富戶們納捐了一次,出乎張芾的意料,城內富戶都踴躍捐獻,特別是喬家商號的分號,捐獻了五萬兩,讓張芾喜出望外。
納捐的同時,聽聞太平軍將至,城外的百姓倒是已經收拾細軟逃進了城內,清軍老是不客氣的將城外的空置民房放火燒毀。一時間南昌城四周都是濃煙滾滾。城外的百姓大多都被清軍的說辭給嚇壞,什麼長毛殺人不眨眼,專殺信佛、信道的人,這些惡毒的言語果然有用,早在江忠源進城之前,城外的百姓就大都逃進了城內。然而大火燒起來竟連城外的滕王閣也被付之一炬,消息傳到江忠源耳中,江忠源臉上一抽,歎口氣說道:“燒了就燒了吧,將來重建就是了。”
第二天,清軍征集數萬民夫,在城外挖了一條深溝,內裏注上水,一防備太平軍穴地攻城的戰術。到的傍晚,喬家商號的院內飛起數隻鴿子往東北飛去。信鴿飛出城外不遠處,下麵已經是紅壓壓的一大片的紅頭巾的太平軍行進而來。曆時三個月的南昌城血戰就此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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