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三刻,夜雨如驟。
密集的雨點落在房瓦之上,容驚天動地的敲鼓,攪擾的葛氏一族的族人們心神不寧。
白天隨著韓裕離去之後,已經了無牽掛的葛俞似乎也燃燒完生命最後的能量,整個人也不需要躺在床上,直接站起身在屋內來回踱步。
他這個樣子讓葛氏族人們都是膽顫心驚,他們都很清楚,宗族若是失去了祖父的庇護,他們這些人可就再難有半分富貴。
“有此聖主,我大燕無憂啊。”葛俞強打著精神,背著手在屋內來回踱步。
此刻他已經是雙眼昏花,黑夜中是否有燈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
“咳咳……”
剛剛走了幾步,葛俞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嘴巴裏泛著血腥味與黏稠的感覺,讓他幾乎透不上氣來。
聽到屋內的動靜,一直守候在門外的葛洪、葛珅等人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一個個渾身濕漉漉的猶如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
看著眼前眾多家族子弟,葛俞擦了擦下巴上的鮮血慘笑道:“放心,還死不了,不早了,你們不去休息,就一直守在門外?”
幾人聞言都默不作聲。
作為葛氏一族的領頭羊,若是葛俞遭到重創,家族務必需要一個新的領頭人。
雖然葛俞的爵位不能承襲,但畢竟他的關係網擺在那裏,誰能繼承家主之位,誰就能獲得這些。
家族之中官職最高,乃是擔任工部侍郎的葛洪,但葛俞最看重的卻是侄子葛珅。
葛洪不敢離開,葛珅也不想離開。
葛洪在屋內連續點了幾盞油燈,使得屋內亮堂了許多。
葛俞咳嗽了幾聲,看著屋內眾多的青年才俊,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
“你們都是我葛氏一族的好孩子,隻可惜,我能力有限,未能想辦法給你們打通上升的通道。如今,大限之期已經不遠,有些事情,我必須提前做好安排。”
這話一出口,在座中有人低聲哭泣起來。
葛俞皺了皺眉,看著眼前的眾人,安撫道:“我出生貧寒,能遇高祖,乃是人生一大幸事,能在當今陛下麾下效力,一展終生抱負更是死而無憾。我心中憂愁,唯有一點,便是你們。”
這話出口,在場的眾人都不自覺的低下頭。
“我不求你們能夠有所抱負,但希望你們能夠安分守己。記住,錢財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隻有天子的信任才是真正的財富。”
葛俞說話,目光一直都落在葛珅的身上。
作為叔叔,他很清楚這個小侄子的秉性。
雖然說貪婪是人的本性,但他的貪婪卻有些超出自己的想象。
自己是想把整個葛氏一族全部托付給他,但又擔心他未來因為權力暴漲,而心生貪婪之心,最後做出什麼悖逆之事。
葛珅感覺到叔父的目光,微微低下頭,不敢直視。
說完這句話,葛俞身上的氣力似乎消散了一些,臉頰上的肌肉不停的跳動,喉頭猛烈收縮,然後又劇烈咳嗽起來。
“祖父。”
“父親。”
周圍的人呼啦一下又圍攏上前。
葛俞一擺手,嚴厲的嗬斥道:“出去,都給我出去,沒有老夫的召喚,任何人都不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