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清晨。
一向風流倜儻肆意自在的忍足,臨鏡梳妝時間,竟已超過其人生中最高紀錄,直逼跡部。
確定鏡中的自己,真正像個男人,而非個男孩,忍足這才拿起水池邊的眼鏡。吹掉蒸騰的水汽,忍足戴上眼睛,世界一片清晰美好。
和忍足發絲同色的手機隨意地放在手心,冰藍的吊墜在手心裏劃下涼涼的觸覺。
“啦啦,今天有美好的約會呢。”
想起夏帆半夜裏打了電話,扭扭捏捏地表達出“今日隻有兩個人逛冰帝祭”的意思,忍足眉眼就彎成了不可掰回的地步。
懷著美好的憧憬,忍足右腳邁出。
隻是沒有人曉得,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叮咚。”隻是,一聲門鈴就打破了他平靜的早晨和完美的計劃。
茶餐廳內,靜悄悄的,強大的氣場使得方圓幾裏內人畜無聲。
感受到眼前高大到威武的身影以及隨之而來的低氣壓,原本抱著一大杯刨冰的夏帆,最後留戀地舔了一口,放下手中的勺子,挺直脊梁,以最標準的姿勢正襟危坐。
方桌對麵,則是同樣正襟危坐的真田。
夏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他和黑麵神兩人對峙的僵持局麵。
隻知道眯著眼從床上爬起來摸索到約定地點的她,等忍足等得百無聊賴。就在她麵如冰霜,內裏火山接近臨界點時,聽到了極其刺耳的手機鈴聲,翻開滑蓋,立時就是劈劈啪啪一頓罵。
從忍足還是小鬼時的不聽話,一直控訴到今天他的不守時為止。
最後,眼淚汪汪地開始敘述,自己今天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為此丟失了無數次在睡夢中與翩翩美少年邂逅的機會。
最終的結論是一句大吼:“忍足侑士,你要是不給我在三十分鍾內趕來,老娘就讓你永不人道!”
心滿意足地撒了一回潑,夏帆極其得瑟。感覺上,像是把前段時間在忍足麵前的憋屈全部討要回來了。哼著歌想要翻上滑蓋的夏帆,突然聽到一句冷冷的嗬斥:“真是太鬆懈了!”
手上的手機立馬掉落,在室內的打蠟地板上蹦了幾蹦,才被慌慌張張的夏帆給撿回來。
狗腿地點頭,暈乎乎地告訴真田自己的方位,擱下電話。
剛剛丟臉丟大了的夏帆,為防給真田更糟糕的印象,采用敵不動我不動的策略,此刻保持著絕對的沉默。
三秒鍾,五分鍾……期待著真田動一動尊口的夏帆,已經在漫長的等待中化成了一座望夫石。她第一次如此期待忍足那廝的到來,隻是天不遂人願。
夏帆心裏默默地給忍足上了十大酷刑後,繼續保持著肩齊平腿並攏的姿勢。
“那個……”低低的聲音有著主人獨有的嚴肅。夏帆眼皮一動,立馬又挺了挺背脊。桌布下,右手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膝蓋。
“你……”再次開了口,語調還是冷冷的。夏帆眼神一斂,拳頭握緊。
“我……”
夏帆無力了。真田同學,你能不能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啊。
“很期待全國大賽呢。”夏帆右手舉起,中指和食指拈起,學著跡部打了個響指。真田放在桌麵上的手隱隱地青筋暴露。
夏帆吐了吐舌頭,托腮裝天真道:“不知道冠軍到底花落誰家呢?。”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像挑釁,但夏帆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她是實在不知道真田有什麼興趣愛好,除了網球外,夏帆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話題。
“立海大三連霸沒有死角。”談到網球,真田平靜的黑眸裏突然燃燒了熊熊烈火。反應敏捷,回答迅速,絕對是長期以來練就的本能。
“真是太鬆懈了。”壓了壓帽簷,真田咳了咳。大約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
夏帆搓著下巴,身子抖了抖。這句話想來是比本能還本能。
真田又開始沉默,依然坐立如樁。夏帆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真田的絕招裏似乎有兩招叫做“其徐如林”和“不動如山”。按這種速度談下去,隻怕夕陽西斜了,他們的交流還在原地踏步。
決定死就死一回的夏帆眼一閉,咬了一口涼涼的刨冰,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其實,真田同學對我的好,讓我很是受寵若驚呢。”
真田咳了咳,顯然是不能接受夏帆如此紅果的話語,冷著臉做沉默狀。
“很有哥哥的感覺呢!”繼續往真田的方向扔炸彈。
真田還是麵無表情,眼裏閃過一絲波動。
夏帆注意到那一絲波動,眼裏微微泛起冷意。隻是這並非針對真田的。
在夏帆的腦海裏,早已勾勒出一個狗血的親情倫理劇。回了本家沒有能力反抗的男人,拋下了糟糠之妻和稚齡女兒,卻在某日良心發現或者形勢所逼或者聯姻要求,想到了那個有著真田家血緣的女兒,就讓自家兒子擔負起這一重任。
一方麵為有了妹妹而欣喜的真田,另一方麵卻糾結於私生女的問題。糾結來糾結去,所以總是開不了口。
夏帆常年累月在小言中摸打滾爬,繼而為狗血充盈的腦袋瓜兒,從一開始就認定了這個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