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摸摸心口。還好自己和忍足談妥了,告訴他自己,對他的喜歡隻是一時錯覺。不然,她要用什麼心情,來麵對曾是小鬼的忍足啊?直接給塊豆腐撞牆是不是來得容易些。
夏帆扭頭想逃。
“我喜歡的人……”低沉卻微微有些壓抑的聲線,在空寂的公園裏,格外清晰,“叫做夏帆。”
“碰碰碰。”原本倉皇出逃的夏帆,腦袋一下子撞倒一邊的路燈杆上。捂著腦袋,憤恨地回頭瞅著忍足。
忍足垂著頭,深藍色的發絲罩在平光鏡上,看不清表情。
夏帆打哈哈,幹笑:“此夏帆是彼夏帆嗎?”
果不其然,遭到忍足的白眼:“你以為,那種懶到要死的宅女極品,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人嗎?”
火了。冒火了。超級火。
明明上句話說的是“喜歡”吧,怎麼說也算是告白吧。竟然下句就直接損人。夏帆的心情還沒調整過來,五味夾雜。
“我喜歡的一直是那個把我撿回家,又凶又懶又宅又怕麻煩的笨女人。”忍足摘掉平光鏡,露出一雙眼尾上揚的眼睛。沒有鏡片的遮罩,藍灰色的眼眸波光流轉,勾人魂魄。隻是這雙眼眸此刻卻直直地盯著夏帆,眼裏盡是繾綣笑意:“所以,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替身的問題。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啊。”
是該哭還是該笑?夏帆有些摸不著頭腦。
隻不過是因為自己一時糊塗,下了什麼做替身的糟糕決定,這人就變得冰冷異常。不是不難過,也不是不傷心,但還是沒心沒肺地笑著。裝作不曾受傷,裝作堅強無比,裝作隻做好朋友。
告訴自己,自己喜歡的是那個臭小孩陪在身邊的感覺,所以才會把兩人弄混,自己其實根本不喜歡他。這是放棄喜歡忍足的理由一。
隻是,當忍足和那個臭小鬼真正重疊了,她不淡定了。
告訴自己,這輩子,自己也做不到讓那個吊兒郎當的冰帝軍師流露出純粹溫柔的笑意,所以放手,兩人做朋友,是雙贏的方式。這是放棄忍足的理由二。
隻是,她怎麼也料不到,他喜歡的那個人竟然也是自己。那個懶到死,一輩子隻想抱著張床和一台電腦就這麼過下去的夏帆。
夏帆抬頭,細細打量著忍足。小鬼的臉,小鬼的眉眼,小鬼的輪廓,隻是眼神裏有著小鬼沒有的溫柔繾綣。
夏帆垂下腦袋,閉眼,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樣捏緊拳頭,然後淡定自若地抬起頭來:“也就是說,你還是那個小鬼頭的時候,就喜歡上我了?”
忍足點點頭。
“也就是說,那麼丁點小的你,喜歡上了一個可以稱之為阿姨的我嘍。”
忍足嘴角抽了抽。雖然夏帆這樣說也沒錯,可是瞧著她不懷好意的目光和微微促狹的眼神,忍足的整個神經都蹦起來。
“所以說,其實你是阿姨控吧。”夏帆沉痛地拍了拍忍足的肩,“真是抱歉。但我現在已經是個花季美少女了,不太符合你的審美,所以……”
忍足的嘴角已經抽搐得無法停止。阿姨控?花季美少女?
如果眼前這個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人的話,他一定會捂住她的嘴巴,製止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眼冒出。
隻是忍足的這一愣神間,夏帆早已逃離了現場,算是連滾帶爬地攔住一輛出租,一坐到座位上,立馬像隻鴕鳥一樣抱著膝,隻是催著司機大叔快開。
不論是忍足就是小鬼,還是忍足喜歡的人是她自己,這兩個消息都足以把她連日來勸誡自己的那些個理由理智全部拿走。
所以,才選了這種插科打諢、幼稚到可笑的方式來拒絕吧。
從開始到現在,從不是替身。這個想法在夏帆的腦內蹦來蹦去。連夏帆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嘴角無意識地掛上一絲淺淺的弧度。
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夏帆,想要拿鑰匙開門,卻發現自己的一切東西都忘在燒烤店了。夏帆隻能倚在玄關,輕叩大門。
“小憐,你回來了。”出來的是圍著圍裙,一臉笑意的宍戶阿姨。
“裏惠子,我有點事出去下。”宍戶叔叔正放下客廳的電話,抬頭看見夏帆,臉色一僵。宍戶叔叔疾步走到夏帆麵前,摸了摸她的頭:“小憐,有沒有想找過親生父親?”
夏帆感覺到那一瞬間,宍戶阿姨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沒什麼興趣。”夏帆擺了擺手,“對我來說,家人就隻有叔叔阿姨和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