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附近的一家街心公園。算不上太美,也算不上明亮,隻有幾盞路燈,渲染著昏黃的氣氛。
燈光在地上勾勒出模模糊糊的人影。
定格在夏帆眼前的是忍足放大的俊臉,深藍色的發絲飄揚,平光鏡下的桃花眼難得認真地盯著夏帆。
夏帆的呼吸明顯急促。忍足的手撐在夏帆身後,身子微微俯下,頭埋在夏帆肩頭。
夏帆側過臉去,還能感覺到耳畔溫熱的氣息。夏帆捏緊拳頭,在心裏暗自罵著:這種姿勢,曖昧得讓人不爽。
明明隻是朋友了。自己都說不喜歡他了。為什麼,他還是總要露出這種讓人誤會的情態?
夏帆想要推開忍足。忍足卻突然抬起頭,眉梢微挑,一雙藍灰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她,眼中倒影皆是滿麵尷尬到通紅的夏帆。
“你喜歡不二嗎?”
“你知不知道,看到你和不二走那麼近,我很難受。”
慵懶至極的關西腔說著及其肉麻的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的夏帆,無語地抬頭。
隻是,忍足的眼眸在漆黑的夜空中發出亮光,那犀利的眼神讓夏帆有種被狼盯住的感覺。
夏帆下意識地推開忍足:“喂,我說,忍足同學,你都有喜歡的人了,就不要總是對我說出些曖昧至極的話啊。”
會有人當真的。夏帆在心裏悄悄說。
“而且,我也不喜歡你啊。我和不二走得近關你什麼事啊?”
羅裏吧嗦地說了一大堆之後,夏帆扭頭走人。
“喂,夏帆?”
“嗯?”夏帆很自然地回頭答道,也就在那一瞬間,才意識到忍足口中的稱呼是“夏帆”。
夏帆隻覺得眼前一點一點的被墨色籠罩,瞳孔不住睜大。如果她是一個成功的角色扮演者,就應該淡定自若地笑著問道:“夏帆是哪位?”
可是,夏帆卻隻能傻傻地盯著忍足,幹笑。
“夏帆。”那是字正腔圓的中文發音。忍足向前進了一步,夏帆往後退了三步。
夏帆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徒留忍足低沉的聲線在腦中回蕩。夏帆?為什麼忍足侑士會知道她的名字?明明是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卻輕輕鬆鬆被人點破?可是,忍足怎麼會知道。
抬起頭,眼神直直地看向忍足,似乎想在他的臉上刻出個洞來:“你是誰?”
雖然話問出口,但夏帆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那麼多小說都白看了,怎麼忘了除了穿越外,還有個反穿越存在啊。
果然,原本眼神專注盯著夏帆的忍足,突然扭捏起來,半晌才模模糊糊地出口:“小侑。”
夏帆裝作沒聽清,豎著耳朵湊過去。一代風流優雅的冰帝軍師,咬了咬牙,耳根子還有微微泛紅,抬頭大聲道:“小侑。”
“哈哈哈。”
夏帆已經伏著身子跌坐在一旁的花壇上,直不起來,右手忙著揉她可憐的肚子,另一隻手撐住一邊的路燈杆。忍足在一旁看得黑線,走近一步。
“你是那個臭小鬼?”夏帆的眼裏溢滿笑意。
忍足推了推眼鏡,又恢複成一幅波瀾不驚的模樣。
“就是那個大晚上的在我家門口哭得聲嘶力竭的臭小鬼?”
忍足的臉又黑了一層。
“就是那個總是乖乖地聽話乖乖地跑腿的小鬼頭?”
忍足的臉色已經跟包公的鏡子有得一拚。
“就是那個害我生日那天,雷雨轟隆,還要淒淒涼涼地出去找你的死小鬼?”夏帆的語氣突然變了,變得咬牙切齒。忍足一個沒注意,麵門就遭到一記回旋踢,幸好他運動神經過強,敏捷地低下頭側過身子,逃過一劫。
“你沒有事嗎?當時很擔心呢。”站在花壇上的夏帆勉勉強強高出忍足半個頭,因而右手放上忍足頭頂的動作竟然沒有絲毫違和感,“明明人生地不熟,還要隨便跑出去啊!”
“要不是出去找你,老娘可能被一道雷一劈,就跑到網王世界裏來了嗎?”
忍足抬頭,嘟囔一聲,眼裏卻有著笑意:“因為找我嗎?”
“臭美。”夏帆右手習慣性地拍上忍足腦袋,看到忍足怔忡不信的眼神才回過神來,這才訕訕地收回手。眼前這個是十五歲的忍足侑士,不是那個被她驅使來驅使去的十歲小鬼。
不過,從剛才開始就明顯覺得不對勁的夏帆,這是猛然回醒。
丟臉丟大了。這是夏帆醒悟過來的第一個念頭。
她竟然曾經跟這個被她欺壓良久的臭小孩告過白,還被拒絕了。
夏帆抱頭,捂臉。這輩子,真是什麼臉都丟盡了。夏帆憤憤不平地看向忍足,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氣勢。夏帆搶在要說話卻欲言又止的忍足之前開口:“請忘了吧。不論是我年少輕狂欺壓過你,還是後來年老體弱時要你接受我的所謂告白,都請不要大意地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