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何等的思念,讓你連這湘江之畔的美景都無意駐足?”
女子望著遠方,繼續吟唱,隻聽得如泣如訴、餘音嫋嫋:
“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餘太息。橫流涕兮潺湲,隱思君兮悱側……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
江笑書已是癡了,踉蹌朝前走了幾步,怔怔的望著女子,歎道:
“湘夫人,你又何苦於此?”
湘夫人淒然搖頭,垂淚道:
“望斷秋水,湘君卻已不會再來了。”
她開始哭泣,江笑書聽得幾乎心都要碎了,他胸膛劇烈起伏,死死盯著江對岸,如同雲彩、江水與清風一般,渴望湘君的到來。
可惜湘君終究杳無音訊。
江笑書隻覺得心痛如絞,說不出的失落與哀怨,忍不住想質問從未出現的湘君:
“湘夫人為你苦苦等候,你卻連一麵也不願與她相見?甚至連半點音訊也不傳來,當真是好狠心的人!”
湘夫人似是聽見了江笑書的心聲,竟幽幽開口: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江笑書一愣:
“什麼?”
“湘君與我都乃含蓄委婉之人,他走時告訴我,岸邊的芳草盛放,便是他對我的思念……”
江笑書低頭,望著岸邊無數盛放的芷蘭芳草,心中頓時一寬,咧嘴一笑。
湘夫人擦擦眼淚,轉過身來。
其容貌美麗至極,充滿了唯美與高潔,卻始終蒙著一層霧似的,怎樣也看不清。
朦朧之中,江笑書覺得湘夫人似乎對自己微微一笑,隨後眼前便暗了下去,什麼都看不清了……
再度睜眼,又回到了小魚的房間中,自己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走到了小魚麵前。
小魚靜靜站在自己麵前,她已換了一身素雅的長裙,玉簫垂在一邊,正對著自己微笑。
二人相隔極近,呼吸可聞,小魚先開口,吹氣如蘭:
“笑書公子,這首《湘君》便是贈給你大禮,可還滿意?”
江笑書仍是癡癡的,茫然道:
“小魚?湘、湘夫人去哪兒了?”
小魚撲哧一笑:
“笑書公子看見了什麼?”
江笑書滿臉不可置信:
“我看見了湘夫人,她在湘江裏等湘君,我看見的……”
小魚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這首《湘君》乃《九歌》中的古韻,已流傳千年之久,據傳,這樂曲中包藏著神秘的魔力,至情至性之人聽罷,便會無法自拔,旁人問及,他卻說他去了湘江之畔,看見了上古的神明。
原本,小魚也隻將這東西當作一個誌怪的傳聞,身處風月,淪落風塵,小魚見過了太多的涼薄心性、寡義薄情,“至情至性”這四個字,她早已不信了。
可此刻,望著眼前這對滿含迷惘的狐媚眼,她在心底確信對方沒有說謊。
她忽然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了解這雙眼睛的主人。
江笑書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小魚姑娘,你,你看見了麼?”
小魚搖搖頭:
“既是神明,豈能被我凡夫俗子所窺?”
江笑書歎口氣,遺憾的道:
“可惜,不知湘夫人等到湘君了沒有。”
“小魚不知道,”小魚搖搖頭,隨後一笑:
“若笑書公子知曉了結果,莫忘記知會我一聲。”
江笑書點點頭,隨後落座,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小魚問道:
“笑書公子何方人士?”
“秦城。”
“可有妻室?”
“有啊,”江笑書點點頭,隨後咧嘴一笑:
“不過她是我老婆這件事兒,那臭小妞兒自己知不知道,我可就說不準了。”
小魚啞然失笑:
“卻原來是單相思。”
“不是,小魚姑娘,”江笑書有些無奈:
“你怎麼總愛盯著我笑話呢?”
小魚俏皮的眨眨眼,施了一禮:
“小魚不敢。”